恋上毒药

空躺的灵魂充满着你的荒野

　每个清晨，我都在他的怀抱里苏醒，拨弄他的嘴唇，他会微微皱眉，“继续睡，童话里的小王子。”给他做好早餐，我去上班，想出房门总是不容易，他像一块吸铁石，总是让我回头再亲吻他几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有时他会装睡，忽然把我拉倒在怀里，这一下拥抱，我为此要迟到半个小时。
    　　乐哥说：“你越来越好看了。”我说：“我是第１万眼美女，你现在终于看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眼了。”他说：“你让曼童也来滋润我一下吧，让我也漂亮点！”我说：“哎呀，怪不得对美女不动心，性趋向有问题！”

    　　乐哥说：“我对美的事物都动心，对性，即便动念也不会动心。”

    　　嘉嘉又卖了一套百万以上的房子，她兴奋的说：“请请请你们吃饭！”我说：“三个请，是请三次吗？”她说：“买房子那人是一个电视剧投资人。”我说：“那你跟他套近乎没？兴许这回真能有机会拍能走红的电视剧呢！”

    　　她说：“我刚刚把梦想掩埋了，你别再挖了，不可能的，我和他倒是聊的不错，但他不会打我的主意自然不会给我他的戏拍。”我说：“这什么世道啊，非要打主意才给戏拍？”她说：“他只喜欢２０岁以下的女孩子。”我说：“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他多大了？”她说：“俩个２０。”

    　　每天，我都被爱情友情亲情包围着，真庆幸，在自杀边缘游走那么多次都没有杀死自己。

    　　灵儿拿到一个电视剧的女二号，据说戏分很重。快下班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姐姐，今晚有个聚会，我是主角哦，庆祝我真正的演艺生涯开始啦！”我说：“论辈分，你该叫我阿姨的，我管你亲二姨叫姐姐。”她说：“才不要，你那么年轻，咱俩单论。”

    　　和曼童同住开始，我甚至连和乐哥一起吃饭都舍不得时间，只要他在家，我总是紧赶慢赶的回去，哪怕他只是坐在角落看书，我都能趴在一边望着他一两个小时。有时我会拿相机不停的给他拍照，他说：“我那点精气神全被你的相机吸进去了，跟仙人的宝葫芦一样。”

    　　这一天，我决定找回点自我吧，参加一个小朋友小亲戚的聚会。告诉曼童我晚一些回家，等待他问我去做什么，结果他说：“好的，太晚的话让我接你，不管你是忙工作还是出去玩，都希望你开心点。”我问：“你那么信任我？就不怀疑我找哪个男孩子约会去了？”他说：“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我和曼童在电话里亲来亲去，乐哥说：“这是新式清洁电话的方法吗？来，你帮我把车也给擦出来。”

    　　灵儿的聚会在一间ＫＴＶ的大包房，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很难让人放松，我在想这样的地方玩一个晚上要多少钱。

    　　她热情的跑过来，说：“姐姐，你是今天的贵宾哦，一会儿我要给所有人隆重的介绍我家乡的亲人！”我说：“我认识你那会儿啊，你光会哭着要糖吃，现在居然这么会说话了！”她小声说：“姐姐，你可不要告诉他们我小名哦，呵呵！”

    　　她的朋友陆续进门，我有些担心她交往的人太杂了，根本不像一个大学生的圈子，或许，这就是代沟吧，社会在进步，小孩子越来越早熟，她的对是我的错，我的对是她眼中的迂腐。

    　　大家开始点歌，我和灵儿终于有了片刻安生，可以聊点大姐姐和小妹妹的私房话了。

    　　告诉她我离婚了，她没问为什么，第一句是：“给你什么了？”我说：“我什么都没要。”她问：“你干嘛不要！”我说：“是我对不起他的。”她说：“哦，我知道啦，姐姐你现在外面一定是有了很有钱的男人，所以你根本看不上原来的那些。”

    　　没等我解释完，灵儿叫了一声：“大哥！”喊完拉着我站起来，介绍说：“这是我姐姐，和你说过的，北京的亲人。”我和对面的男人屏住呼吸，互相对视，曾经，他以一副狰狞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甩开灵儿的手，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那男人把灵儿拉到一旁，小声说了几句，灵儿悲伤的回到我身边，拉我走出喧闹的ＫＴＶ。

    　　“姐姐，你和曼童是什么关系？”我没回答。她说：“我大哥说，你和曼童是那种关系。”我很愧疚的点头。

    　　她后退两步，贴到墙上，看着我，不再温柔的说话，有些绝望的问：“别告诉我你就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我想拉住她的手，她示意我不要碰她。她接着说：“我早就该怀疑是你，可你看起来那么善良，我根本就不相信那个人会是你，毁掉我幸福的人居然是你！”

我不敢猜想，只想听灵儿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充满敌意的望着我，一语不发。
    　　“灵儿，许多事情我正要告诉你，可你还没有给我说的机会。”她说：“我什么都不想对你说，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凭什么让他爱你！你哪里好！”我说：“要是你骂我会觉得舒服，就随便骂，我只想知道你和曼童究竟怎么了！”

    　　她说：“我才不要告诉你，赢了我你会很得意！”我说：“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存在输赢呢！”她说：“你真是个虚伪的女人！到现在都不肯和我说实话！当初你知道我喜欢曼童，还装做若无其事，什么都不告诉我，眼看着我受伤！”

    　　我解释说：“那时我和他不来往了，甚至觉得你们很般配，所以才没对你说我们的过去。”她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伤到我了！我再也没有爱的力气了！”

    　　她丢下一屋子的人往外跑，我追了出去，车流中她奋不顾身的穿行，我在后面不停的呼喊她的名字，让她小心车，不要失去理智。

    　　好不容易在人行道上抓住她，我当着她的面给曼童打电话，告诉他我和灵儿在一起，并且看到了那天和他动手的人。

    　　曼童在电话另一端沉默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一边通着电话，我一边抓着这个有些疯狂的小女孩儿，怕她再次跑到马路中间。

    　　曼童说：“我明白了，你别管她，回来我跟你说。”我有些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恼怒的说：“她这样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到底怎么她了？”他说：“我没怎么她，该问问她怎么我了，我们当初错怪武木云了。”我说：“曼童，你没怎么她，她为什么一提你就这样歇斯底里？！”他说：“她有病。”

    　　灵儿抢过电话，哭的说不出话，指着我，对电话里的曼童说：“你告诉我，她到底什么地方比我好，你为什么爱她！”不知道曼童说了什么，只看到灵儿越发激动，最后电话被曼童挂断。

    　　灵儿渐渐从奔跑的野马变成哭泣的羔羊，我试图抱着她，她也不再逃脱，她说：“他太狠了，刚刚我说不想活了，他居然说：‘你去死，别搅和我们俩。’”

    　　我说：“男人气头上的话不能信的。”她说：“他挺傲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认识他之后，我经常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都不太回，可是有一天，他主动约我，我们很开心的玩了一天，晚上我住在他家里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又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了吗？”她点头。我痛彻心扉的问：“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她说：“去年十月。”

    　　如果她回答的日期刚好在我和曼童和好之后，估计我当时死的心都会有，终于明白背叛对人的伤害居然这样大！尽管十月我和曼童尚未和好，但在他的描述中，我们分开后他一直没有忘记过我，一边在外面寻觅着漂亮女孩儿，一边在心里爱我，这算什么爱呢！

    　　在这伤心的夜晚，我失去了全部世界，为爱而活的我如果不再相信爱情，还拥有什么！

    　　我强忍悲痛去抚慰这个比我还伤心的女孩儿，她说：“他只爱过我一天，第二天我再找他，他就对我特别冷淡，再后来，他告诉我不要总是打扰他。我怎样伤害自己他都不心疼，去健身中心找他，他当我是普通认识的人，连朋友都不算！”

    　　我问：“是不是他骗你上床的，他承诺过你什么吗？”她说：“难道上床还不算是承诺吗？”我无语。

    　　灵儿说：“刚刚说的话你别介意，我得回去陪朋友了。”说完她擦干泪水，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没事，只是今天知道你是那个女人，揭开我的伤疤了。”我必须搞清楚一个问题，“灵儿，你大哥是不是找过曼童，替你出气？”她说：“我和大哥说过曼童的事情，但我没指使他做什么，他做过什么了吗？”我说：“你回去问他吧。”

    　　我们回到那间高朋满座的ＫＴＶ，她显然已经不把我当成朋友了，我硬着头皮把包拿走，她送也不送，把目光转向别的方向。

    　　手机不停闪烁着“宝宝”来电的字样，我苦笑着一个也不想接听。

曼童见我不接电话，开始发短信，告诉我他有多焦急，让我赶快回家。
    　　走下地铁，我在环线上转了一圈，到站也没下，心里像有人在拔河，离开，留下，各有各的劝法。

    　　回到家，曼童还在给我发短信，见我进门，他一把抱住我，我虚弱的趴在他怀里。“宝贝儿，你吓死我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该怎么活啊！”我说：“你教会我坚强了，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我不会死。”

    　　他把我搂在怀抱里，胡乱亲吻我的头发，说：“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我望着他，难过的说：“灵儿是我赵姐的外甥女，她该叫我阿姨的。我从小赵姐就照顾我，她希望我也能照顾灵儿。”

    　　曼童皱着眉，上下动着喉结，我说：“我在地铁里思想斗争着，要不要离开你。”他听我这样说，忽然很紧张的抓着我的胳膊，说：“不要，你一定听我解释，要我怎么补救都可以！不要离开我！”我说：“我不会离开你，一看到你，我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可我还是特别的伤心！”

    　　他说：“我告诉过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完美。”我默默的流泪，伤心，不止替我自己，也为灵儿难过。

    　　他说：“你发脾气好不好？打我骂我都可以，砸东西也可以，别这样折磨自己。”我说：“我不会和你发火，因为那时候我们分手了，我也有老公，没资格要求你为我保持清白，可是，一想起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心里好痛。”他说：“我告诉过你，和你分手之后一直爱你，现在，你是不是怀疑了？”我点头。

    　　曼童甩开我走进卫生间，门开着，好半天他都不出来，我跟了过去，站在门口，他双手把着面盆低头沉思着。见我过来，他回身抱住我，说：“你还相信我吗？宝贝儿我没有欺骗过你啊！只是我们有约定，过去的事情不提的，我不该在爱上你之后还和别人好，可是，你不了解当时我是什么状态。”

    　　我说：“你是什么状态也不能拿那么纯洁的女孩子发泄啊，她才多大啊，你干嘛骗她上床。”他渐渐松开紧紧的拥抱，说：“什么叫我骗她上床？”

    　　我说：“难道不是吗？”他说：“是她诱惑我的好不好，我和她说的很清楚，即使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和她谈感情，她都知道了还答应！”我说：“你不是很了解女人吗，难道这个时候就不知道女人喜欢口是心非了！”

    　　他说：“她自找的！灵儿那样的女孩儿，在平时白给我都不要，她了解我什么，就跟我上床，我给过她承诺吗，说过一个爱字吗？她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骗我说没有，宿舍太晚进不去门，非要住我这里不可，投怀送抱不动白不动。”我问：“那你就没有原则吗！”

    　　曼童说：“你有委屈，都喜欢说出来，我帮你排解，可你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吗？你知道我是哪天和她在一起的吗？是你结婚的那天！问问她白天我带她去哪里玩了！石景山游乐场！玩所有我们玩过的项目，连公车都要坐我们坐过的线路，你和别人结婚去了，入洞房去了，新郎不是我！”

    　　我不再流泪，陷落在沙发里，他说：“武木云怎么对待你，你都可以谅解，说他失去理智了，那我呢？就必须永远保持清醒理智，什么都要忍耐是吗？你当初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棋子，选择牺牲先想到我，可是我却把你当成最珍爱的女人，不管你怎样伤害我，我都装做若无其事，继续爱你！你和别人入洞房，我找一个你的替代，不让自己在那个晚上心痛死了，总可以吧！灵儿那样的女孩子，我不动也有人动，她说她爱我，她了解我什么就爱我，我帅，那比我帅的人多了，她都跟人上床吗？”

    　　我被他连珠炮般的言辞轰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冒出一句：“对不起！”他坐在我旁边，无所顾及的抱我入怀，说：“承认，我就是一个王八蛋，但我是真的爱你，你相信吗？”我在他怀里点头。

    　　他说：“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想，不要提，好不好？你知道武木云都对我说过些什么吗，我不会告诉你，说一遍我会想一遍，你也会因此不开心，我不要伤害你。”我抱着他，再次说：“对不起。”

    　　他把我拉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问：“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离开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任何女人有瓜葛，再有你就……”我捂住他的嘴，说：“不要发决誓，我爱你，只要爱还在，什么都可以包容！你要求我原谅，我就会原谅！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伤害小女孩了。”他说：“你比小女孩还天真！我不会再伤害你。”

    　　我起身找了一张报纸，撕了一条边，在上面写着：“你早已经不是小兵小卒了，是我要用一切挽留疼惜的老将老帅！”写完折叠成幸运星递给他。他心领神会的拆开，没有露出一张笑脸，哭了。

这件事解决的还算圆满，曼童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宽容的女人，其实我并不是。我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想什么，表象和实质并不一样。
    　　工作中，听到有人说：“这个模特的脸能看出她的灵魂”，听到“灵”字，脑海里会回放他们做爱的场面。吃饭时，乐哥说：“谁有零钱，帮我交一下外卖钱”，零钱的零也会让我去想一下灵儿，脑海里回放的依旧是那个场面。

    　　我会在工作中不能专心，吃饭的时候没有胃口，越发理解了当初的武木云，我每天在他耳边念叨浪漫的时候，他是不是每一次都想起曼童？

    　　灵儿比我年轻漂亮，曼童比他年轻漂亮，哪怕我们明知道爱人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是会偶尔不自信的为此难过，于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觉得自己得了强迫性精神障碍，为了不使自己变成第二个武木云去破坏我和曼童之间的感情，我决定在每一次想要在曼童面前提灵儿的时候想一下我被武木云折磨时的痛苦，想到那些，马上就能把话咽回去。

    　　这样折磨了自己一段时间，我真正释怀了。劝慰自己的话有“曼童如果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女生，还找你这么个德行的干嘛！”“曼童从来没有说过谎，怪我把他想的太完美，此时他不完美了，我该开心，因为他真实。”“曼童最爱我的善良，其次就是宽容，如果丢失了这种品质，也就等于丢失他了。”“珍珠焕发出的光彩要比水晶更灿烂！”

    　　有天武木云打来电话：“笨笨，有时间，你来取一下东西吧。”我说：“你着急回法国吗？”他说：“不急，恩，我处了一个女朋友，不太愿意看到家里到处都是你的物品。”

    　　听到这个消息，我特别开怀，对他说：“恭喜呀，要是因为这个，我马上去拿都可以！”他说：“不是，你能念点旧情不？我有女朋友了，你开心成这样！”我说：“就因为念旧情所以才开心呢！为你高兴啊。”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曼童，他问：“要我陪吗？”我说：“不好吧！”他说：“那你自己去，我相信你不会做我不开心的事情。”我说：“你想什么呢！”他说：“我像孙悟空那样给你划个圈，你别出圈就行。”

    　　他比画了一个圆形，说：“圈里面包括吻别，拥抱，握手，不能有做爱。”我说：“哎呀！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连握手都不会有！我就是去拿东西，给人家新鲜的感情腾地方。”

    　　坐着熟悉的线路去那个地方，而不是回那个家。路上，想起也是初春时分，我第一次按照地址找到这个地方，打开门，看到属于我的新家时以为我会在那里住一辈子。而后，那里是个爱的坟墓，痛苦的魔窟。逃离了，还会偶尔想起那里有过的温暖。这一次，拿走了物品，只为彻底离开，不留痕迹。

    　　大门上贴着通知，门铃坏了，刚想给武木云打电话要他下来给我开大门，身后有个声音说：“等你半天了。”转头，他穿着特别单薄的衣服站在我身边。

    　　我说：“你现在的女朋友也不知道看着你多穿点衣服！”他说：“她恨不得我不要穿衣服。”我笑了，说：“你别老那么自信，老觉得所有女人都要占你便宜。”他说：“没办法，女色狼太多，总打我主意，愁死我了！”

    　　我进电梯时不停的笑，熟悉的电梯女工看到我说：“哎呀，你出国了吗？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一回来把你高兴的。”她这话倒是让我有些笑不出来了。

    　　出电梯，武木云说：“新处的女朋友在电梯里总爱和我特亲热，开电梯那丫头特生气，肯定觉得是你出国了，我在家里乱来，呵呵。”我开玩笑说：“我也生气，你肯和我离婚不是想放过我，是着急娶她。”他刚要开门，把钥匙停在空中，看着我说：“你再敢说，咱俩复婚，证明你是在无理推断。”

    　　以为事过境迁，我会很平静的看着这个空间，没想到站在门厅里我就开始百感交集，最先想到的画面是我爸妈都来的那天。我掩饰着情绪问：“小板凳呢？”他说：“板凳可不能给你，不行你卖给我，那是爸爸给我钉的。”

    　　微笑着打算换鞋，看到我常穿的那双鞋摆放在面前，有点感动，半天没把脚塞进去，他说：“脚越发丰满了。”我说：“你闭上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他说：“你能吐出象牙吗？吐不出你那也是狗嘴。”

    　　恍惚间，感觉我们回到了过去，那成天拌嘴的日子。

他事先把一些物品已经整理好了，还特地买了两只质地不错的箱子，我整理一些琐碎的物品，确定那确实属于我的才拿走。
    　　武木云说：“呵呵，你怎么专门挑便宜的拿走啊？”我说：“再敢说我把你拿走，一个会下金蛋的鸡。”他说：“你是不会下蛋老母鸡，这么多年了，一个鸡雏都没下出来。”“你新娶的会下蛋。”

    　　收拾东西用了一个小时，拌嘴用了六十分钟，快收拾完的时候，他问：“累吗？”我说：“嘴累。”他说：“这话回去别和曼童说，他会误会。”

    　　有几件东西塞不下，我要打开他事先整理好的箱子，他蹲在旁边像护孩子一样：“别，东西多，我好不容易才压结实的。”我说：“那也能塞进去一两件衣服和照片。”他望着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我扒拉开他，说：“你是不是给里面装了定时炸弹，那咱俩一起死，我现在就打开。”他松开箱子，无辜的站起来，打开，我看到几叠钱乖乖的躺在衣服上。

    　　“你干嘛？”我问。他说：“怕你，不好意思开口。”我说：“我是问你干嘛给我这么多假币！”他特别冤枉的说：“假币！马上陪你去银行存！”说完他看出我搞笑的表情，说：“妈的，被你算计了！”

    　　钱下面是那条珍珠项链，我说：“这个拿走，钱不能要。”他说：“你想让我心里好受点就拿走。”我说：“你又不欠我的！有什么不好受。”他说：“我惦记，行了吧，靠！”说完转身去了书房，他最喜欢躲藏的地方。

    　　我把钱放进箱子，眼圈在眼眶里打转，尽快整理好物品，我说：“武老师，送送我，一个人拿不下去。”他不耐烦的答应着，看也不看我，提起一只箱子，我们一起往外走，走到大门的时候，我说：“等下，我再看一眼。”回头，环顾刷着橙色的曾经的家。

    　　武木云说：“你要走都想再回头看一眼，我每天拿钥匙开门，都盼望打开门走进一年前，你从里面跑出来，说：‘老公回来了！’”我红着眼睛说：“你把它卖了吧。”他说：“舍不得。”泪水夺眶而出，我说：“我们都要幸福的重新开始，你别住这里了，好吗？”他轻轻说：“好。”

    　　我们扔掉手中的箱子，拥抱在一起，在彼此背后悄悄抹着泪水。

    　　他陪我走楼梯出大门，不想遭遇电梯小姐热情的问询。我们上了他藏蓝色的车，我说：“我曾经冤枉过你，以为是你派人打的曼童，其实是他和别人的过节。”他说：“你冤枉我的事多了，我都委屈麻木了。”

    　　他把我送到曼童的住处，对我说：“让他下来拿东西吧。”我怅然若失的望着他藏蓝色的车绝尘而去。

    　　曼童帮我把东西挪到楼上，我的心情马上回归现实了，这么多东西，发愁往哪儿放！

    　　我说：“实在不行，在这里弄一个大衣柜，把双人床变成单人的上下铺，像我们家小时候那样。”我一根筋，说这话的时候只想着东西没处放怎么解决。他说：“上下铺？逼急我就锯床了。”

    　　我们把这个小房间的每个可利用空间都堆满了物品，我窝藏了武木云给的钱，怕曼童心里会不舒服。

    　　他走近我，温柔的问：“宝贝儿，在圈里转了没？”我说：“转了一小下，出门的时候拥抱了。”他说：“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他，不会去拥抱他，你难舍的是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还有那里的回忆，所以我不介意。”握着他的手，传递给我宽容。

    　　我说：“你为什么给我画一个圈？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许，拿完东西就回来呢？”他说：“因为我不要你说谎，对待现在，我们要坦诚，知道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要求，会给你权利去做，再找理由安慰自己。”

    　　静蔼的午夜，他接着白天的话题说了一句：“谁也没有本事束缚别人的灵魂，不如给它自由。”我说：“你给我那么多自由，我自然会很感动，没办法背叛你了。”他说：“彼此彼此，我们之间不会再有背叛。”

曼童把所有休息日都安排了兼职工作，有时早晨累的起不来，我劝说他休息一天吧，他说：“不行，爸爸随时有可能动手术，找到肾源就不能再等了。”我问：“我们还差多少钱？”他说：“这个预算要按多了做，再说还有后期治疗，还差１０万。”我说：“我这里有５万，那我们差的不多了。”
    　　他说：“哪来的？”我骗他说：“妈妈给我存的。”他说：“你怎么这样！你妈妈的钱居然说是你的，不许要，敢要我就不要你了。”

    　　他早晨起床总喜欢装成够不到衣服的袖子，淡淡撒娇的样子要我来帮他。我像给小孩子穿衣服一样拉他的胳膊，抬他的腿，他偷偷的笑，我问：“过去那么多年，谁给你穿衣服的！”他说：“这不是想给你点占我便宜的机会吗？”我说：“我不让你白说！”

    　　说完我胡乱摸他的身体，他抓住我的手说：“你像在掸浮灰，哪里有一点爱抚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说：“你刚才那几下，还没有我的一个女会员温柔呢！”

    　　我狐疑的问：“女会员对你怎么温柔了？”他说：“跑过来问：‘教练，你的腹肌有几块啊！’我说：‘八块，怎么了？’她说：‘我看看行吗？我男朋友的是六块。’我把衣服撩开，她上来就摸，说：‘好漂亮的肌肉啊！’”

    　　我说：“那你也让他摸？”他说：“咳——那手才快呢，我拦得住吗？”我说：“那你之后说她两句没有？”他说：“说她干嘛，也没恶意，别那么小气。”我问：“如果我在外面，哪个男人说我腰细，过来掐一下，你生不生气？”他说：“要是街头的臭流氓敢那样，我把他爪子废了，要是朋友和你闹着玩，你不介意我就不生气。”

    　　曼童的宽容像温暖的夏日海洋，他建议我多交往异性朋友，自信这对自己不但没有威胁，还会让我更加喜欢他。

    　　有时我回到家添油加醋的和他描述白天和哪个平面模特打情骂俏，他听完说：“你开心就好，不要出圈。”我问：“你就不吃醋？”他说：“我为什么要吃醋？我爱你，要你幸福，不是要把你抓回笼子里看管。”我问：“那如果我真的喜欢上谁了，你还不吃醋？”他说：“你可以有朋友，有欣赏的男孩子，甚至有友谊和爱情之间的第四类感情，只要保证最爱的是我就好。”

    　　我摇头说：“我情愿不要这么多自由，也不想给你那么多自由。”他说：“这不是做交易，我给你多少，你就给我多少，我的生活中只有两类女人，一个是你，我的爱人，还有一类是女学员。”

    　　我问：“那女学员里就不分类了吗？比如说喜欢的，甚至有点暧昧的。”他说：“看到漂亮女孩男人当然会幻想，但我不会招惹也不会上心，再说我也没心思理她们。”

    　　曼童的酷和帅在健身中心很出名，因为帅，女孩子喜欢接近他，因为酷，拿他又没什么办法。

    　　他临要出门时，我从背后抱住他，说：“真希望你没有那么帅！”他说：“怎么了？宝贝儿。”我说：“上帝送我一个这么漂亮的礼物，我担心会失去。”他转身，笑着说：“心都给你了，人也是你的了，来，给我身上纹‘曼童是笨笨一个人的’。”我趴在他怀里说：“如果哪天你想跑，不管跑多远，记得要跑回来。”他在我耳边说：“我不跑。”

    　　没想到当晚他就跑不了了。

    　　当天下午，我接到曼童的电话，他说：“宝贝儿，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不过你别激动，没什么大事。”我一听是坏消息，就已经要激动了。

    　　他说：“我在医院呢，受了点伤，恩，大脚趾骨折了。”我慌忙问：“怎么弄的！砸的还是又有人寻仇！”他笑着说：“都不是，你想来看看我吗？”我说：“啊！废话，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乐哥说我走的时候没把相机放在桌子上，而是摔在桌子上的。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包括正在拍照的顾客解释一下，我就冲出摄影棚。

    　　曼童和医生有说有笑的攀谈，没等他介绍我是谁，医生站起来对我说：“你是他家属吧？”我点头，他说：“你弟弟的状况很不好，他患了疲劳性骨折。”

    　　曼童故做轻松的冲我挤了下眼睛，我表情严肃的听医生讲解什么是疲劳性骨折，他说了很多术语，曼童说：“您别给她讲那么深奥，顾名思义，疲劳性骨折就是太疲劳了，骨头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于是就用骨折示威。”

医生用埋怨的口气对他说：“你自己是健身教练，难道不懂得预防因运动产生的疾病？已经得了疲劳性骨膜炎，还这样大量运动，这次你必须要连续休息８到１２周，不然以后发生骨坏死，可就严重了！”
    　　我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上，看了看医生，看了看他，曼童说：“别怕，没那么严重。”医生不把这句话当成是他安慰我的，急了，说：“你别不当回事！太不懂得爱惜身体！”冲我说：“看好了你弟弟！两周后回来复查，至少要持续休息８周。”

    　　病历上的字迹像天书，我只记住他的一句话：“持续休息８周。”

    　　回到家，曼童嘻嘻哈哈的说：“我终于可以睡早觉了，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我坐在他身边心疼的望着他，他又说：“这下每天都要你给我穿衣服脱衣服。”我说：“好。”他说：“我还有时间看电视了！”

    　　我把遥控器递给他，他播到一个电视购物的频道，津津有味的看着，我问：“你想买那个无吊带的胸罩，是吗？”他不再嬉笑，说：“其实，我没在看电视。”说完很无力的靠在我怀里，说：“抱着我。”

    　　我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他，心疼的说：“好好休息，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他小声说：“我也不想这样啊，也想像别的年轻人那样轻松的生活，你说我们的生活会不会好起来？”我说：“活着就有希望，当然会好了！”

    　　他从我怀里滑落，躺在我腿上，无辜的看着我，说：“对不起，你抛弃原来那么好的生活和我在一起，我却让你尝尽了苦头。”我爱抚着他的头发说：“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快乐！”

    　　他把眼睛闭上，我轻吻他毛嘟嘟的睫毛，对他说：“你乖乖休息，别想那么多事，还有我呢！你爸爸就是我爸爸，对吗？”他忽然睁开一双大眼睛，有些调皮的说：“我还没有娶你哦，不要和我套近乎！”我说：“小破孩！小心我收拾你，你现在可没有战斗力了！”他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抱紧他说：“我哪里舍得这个时候欺负你啊！”他说：“我知道，我们要相依为命一辈子，只是我难过不能让你从最初笑到最后，总要陪我一起面对那么多困难。”

    　　我们屏住呼吸拥抱在一起，将那听一万遍都不腻的三个字说了无数遍。夜色渐渐降临，彼此都不愿松开这温暖的怀抱。

    　　乐哥打来电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曼童得了疲劳性骨折，他说：“是不是着急娶你，工作的太努力了？”我说：“后半句说对了。”没有告诉过乐哥曼童家里的事，他说过只要我一个人了解他的全部，在任何人面前他不需要一点同情。

    　　当晚我把洗脸水端到他面前，拿着毛巾洗面奶要亲手给他洗，他像躲瘟疫一样躲我，都有些要急了，说：“我又不是瘫痪，至于这样吗，还能走路呢，你走开，别……”

    　　我用温柔的唇轻碰他坚硬的抵抗，说：“不是因为你自己不能洗，是我想伺候你，就当让我占你便宜。”说完我像清洗贵重玉器般清洗着他的容颜。他说：“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温柔。”

    　　他熟睡的时候，我打开小灯看着他，仿佛他是只能一夜与我同眠的天使，天明就要飞走再不回来，让我舍不得一秒闭眼的凝视。曼童的睡眠从来都很轻，他微微睁开眼睛，挂着微笑说：“一辈子呢，到七老八十你也要这样看着我才行。”我说：“那时候你一定更美了。”

    　　把灯关了，我却无心睡眠，想着怎样大量的运动能让骨头都无法承受压力，他这样的时候何止肉体累，心一定更累吧。我整天说着爱他，可我有真正帮他分担过压力吗！而今他像个受伤的孩子躺在我身边，我知他心里的焦急，尽管他什么也不说。

    　　本想和乐哥请假在家照顾他几天，后来觉得现在还不是我们缠绵的时候，最该做的是赚钱。上班时我却无力做事，工作室还在成长期，每月的薪水涨浮不大，够一个女孩子略微小资的全部花消，肯定不够一个肾衰患者的医疗费用，更别提为手术攒钱。

    　　一整天，我都在盘算自己还能做什么。心里的话必须要找个泔水桶倒一下了，晚上我没有按时回家，曼童在电话里说：“笨笨，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别因为我这么点事就打乱你的生活。”

    　　嘉嘉没好气的开门，其实她想我想的要死，我盘腿坐在她的床中央，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讲述完曼童的童年幼年和现在的家庭状况，以及这一次好好的人硬给累出疲劳性骨折的悲惨事迹。

    　　嘉嘉听完，张大嘴巴，说出一句：“需要拍摄成电影吗？我想出演你这个角色。”我说：“不需要拍电影，需要的是我代替他承担压力，赚钱！”

我说：“嘉嘉，如果你过去傍过大款该多好啊！这个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她指着我的鼻子，愤慨到极点，说：“大家快来看看，床上这个人都重色轻友到什么地步了！！！你自己怎么不去傍大款！”我说：“大款在哪里呢？有要我的没？我傍！”
    　　她爬到我面前，离的很近，看着我，说：“你说真的呢？”我点头，她说：“那我告诉你哦，女人学坏就有钱。”我说：“没有大款傍，我去天上人间做小姐去。”她说：“那敢情赚钱了，豁出去每天都出场，一个月能赚５万１０万的，他爸爸的手术费不就够了！”我说：“那你去吧。”

    　　嘉嘉拿大枕头差点把我捂死，我辩解说：“你比我漂亮，你去有人点，我去了一个月都没台坐，还没有打零工赚钱多呢。”她消了气，说：“是啊，万一哪个人点了你，一摸你的咪咪，你这脾气还不一酒瓶子拍人家脑袋上去，妈咪得气的废了你！”

    　　做小姐这条路走不了了。我们又开始商量起贩毒、走私，她特别认真的帮我考虑，说：“可是，都没有货源啊。”我说：“那就贩卖人口，把你卖到偏远山区。”大枕头又捂到我脸上，她嚷着：“你来找我是诉苦让我帮你出主意，还是打算把我卖了！”

    　　胡闹够了，我们在悲凉里尽情笑着，我说：“我只会摄影，可我现在的水平还赚不了大钱。”她说：“是啊，坐台也要有本事，咱俩都不行。”

    　　我临要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冒出一个主意，说：“笨笨，你还有一个强项呢！”我说：“对，笨也是我的强项，能赚钱吗？”她说：“你只要没有心事，就巨能喝，你忘记啦！”我说：“谁巨能喝呀，喝完不舒服，只不过不醉。”她说：“这就是本事！你现在也不胖了，打扮一下，去做吧女一定受欢迎的，你还那么逗乐，顾客肯定喜欢你！”

    　　我站在门口，无辜的看着她问：“做吧女会不会被人摸咪咪？”她说：“这个不是职责范畴内的，你别喝多就没人敢摸你，白天还不影响你工作，对吧！”

    　　尽管去赚钱的心态有些心酸，可我和嘉嘉此时更像两个想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的小孩子，她给我换了一身性感的衣服，说：“今天就去应聘，我认识一个开酒吧的朋友，他那里就有吧女。”

    　　我们当晚到了那家酒吧，门前摆着一块看板“急聘吧女，身高一米六五以上，容貌姣好，体态匀称，年龄在２５岁以下。”我拉住嘉嘉说：“拉倒吧，肯定让人掘回来！我都２８了！”她说：“你生日小！”我说：“没过生日呢，也２７岁半了，人家要２５以下的！”她说：“哎呀，你看着像２４岁半的！我认识他，挺好说话的。”

    　　我极不自信的走进这不常光顾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吧台里站着几位衣着暴露的女郎，形容我是女人也好女孩也好，决不是女郎，没人家那么摩登。她们正有说有笑的陪客人喝酒，让我感到安慰的是他们之间都还隔着一个吧台，假如有人伸手要摸我的咪咪，后退一下他就够不到了。

    　　嘉嘉的朋友很热情的招待我们落座，叫了几杯软饮，问明来意，他对我说：“你有工作经验吗？”腾，我脸红了，嘉嘉说：“没有，不过她特别可爱哦，也很能喝酒的。”我一句话也不说，那人说：“你这么文静可不行，这里的男人都是要被女孩子逗的，可没人来追你。”

    　　他的话让我有些反感，横着给了他一句：“女人的美丽在于含蓄，什么事情都要做的有自己的特色，好女人外表坏女人行为才迷人，难道吧女就要一幅浪荡的样子吗？”他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对嘉嘉说：“你朋友不会是记者或作家来体验生活的吧？”我说：“我大学毕业，学摄影的，来这里是想多讨份生活。”他和我再次握手，说：“好，高素质吧女。”

    　　不知道他是故意考验我，还是真的酒逢知己千杯少，当晚我们喝了一打啤酒，他陆续给我介绍这里的工作性质，晚上８点上班，凌晨４点下班，每个人的工作范围是吧台内宽２米的空间，这区域卖的酒水有吧女提层，试用期无底薪，只拿提层，试用期过后底薪６００，每晚必须完成４００元的销售分额，超出部分拿１０％的提层收入。

    　　我问：“那大概每月能拿多少钱？”他说：“看你本事，我倒想见识一下这好女人外表坏女人行为的厉害。”

    　　牛已经吹出去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使出浑身力气把牛吹天上去，让它继续飞翔。

    　　我回到家里，曼童已经睡了，嚼口香糖，又刷了１０几分钟牙齿，试图去掉酒气，他翻身抱住我，说：“跟朋友喝酒去了吧？”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我有鼻子。”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说：“没关系，我不问是谁，你开心就好，我相信你。”

    　　我深深的呼吸，编谎对他说：“我和乐哥出去玩，最近，摄影工作特别多，他希望我以后多加点班。”他说：“可以啊，他人那么好，不容易跟你开回口，你别为了照顾我拒绝他。”我说：“我们单位离嘉嘉那里近，我可能不天天回这里了。”他没讲话，我说：“当然我会经常回来，我是说可能不会每天都回来的这么准时。”他说：“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只要你觉得那是对你好的。”

上班的第一天，嘉嘉认真的给我化妆，镜子里的我果然漂亮了许多，她说：“你轮廓不错，就是颜色不够重，这样一化就啥也不差了！”
    　　酒吧老板介绍我认识一个叫小雨的吧女，让她先带我一个星期，熟悉酒的价格，学着跟客人攀谈畅饮。起初小雨对我很友好，我们到更衣室换完衣服，我不敢出门，跟泳装差不多了，肚子上还故意掏了一个洞，把肚脐露出来。

    　　小雨说：“快点啊，走啊！”我说：“穿成这样，这怎么出去啊！”头天晚上我也见到她们的装束了，可是很多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我说：“这衣服和泳装有什么区别啊！”她说：“那你就当泳装穿！”我说：“问题游泳的时候大家都穿泳装，现在只有我们穿这么点衣服。”

    　　她有些不快的走了，眼神里写着“你爱出来不出来！”我紧忙硬着头皮跟出去，酒吧里混着烟味酒味香水味，我寸不不离的跟着小雨，进了吧台，有人问她我是谁，她说：“新来的！”那些女孩没有表情的审视着我，这和我过去工作环境里的气氛完全不同，哪怕新来的同事并不讨人喜欢，大家也都会起来微笑着问好。

    　　小雨说：“你别跟我那么紧行吗？我要工作的！”我马上离她远了点，把暴露的大腿紧贴在吧台上，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了。

    　　陆续有客人坐到小雨附近，她热情的叫着客人的名字，看来这些都是酒吧的常客。有人问：“那是谁啊？”她说：“新来的，啥也不会呢。”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屑，明知道我能听到。客人对我说：“你过来。”我把大腿紧贴着吧台挪过去，说：“你好。”他大笑着说：“真有礼貌。”小雨也跟着笑。

    　　他对我说：“你去拿一打银子弹。”我望着小雨，不知道什么是银子弹，她指着我说：“告诉你她啥也不知道，你找她要！”我压抑着不快心想：“我知道的比你多，你也就能当个吧女！”

    　　后来，小雨告诉我，她第一天对我印象极坏，是因为我穿暴露点就不出屋，她觉得我在装纯。

    　　客人给我倒了一杯酒，说：“来，陪大哥喝一杯。”我乖乖的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他说：“干杯，你看我都干了。”小雨说：“大哥你是有新人就忘旧人啊！那好，她陪你喝吧。”客人笑着说：“我这是栽培新人！”

    　　我陪着面前这个一点好感都没有的男人喝酒，一点话题都没有，只是他给我倒，我给他倒，小雨偶尔捎过来几句含沙射影的话：“新人漂亮吗？”客人说：“比你差远了！”我并不介意他的评价，但我的确厌恶他那不尊重的态度。

    　　小雨不小心摔碎了一只酒瓶，对我说：“扫了。”我对客人说：“失陪。”找来扫帚扫干净，她说：“真乖！”我说：“谢谢你栽培我！”

    　　回到客人面前，我一改起初的羞涩，说：“大哥，我今晚陪你喝个痛快。”他说：“哎呀，小妹妹怎么忽然这么热情？”我说：“今年春雨开百花，与君相会欢无涯。不喝痛快怎么对得起您的光顾呢？”他说：“好家伙，你出口成章啊！”我说：“会背几句诗词而已，我要么不出口，出口就干杯！”

    　　他主动自觉的干了一杯，我毫不推让的干了一杯，我瞄了一眼他的肚子，心想这家伙装水也能比我多几公斤，这样喝下去不是他对手，于是我提议我说一句劝酒诗，他干一杯啤酒，什么时候我没词了，就陪他一起喝。

    　　我说：“人生飘忽百年內，且须酣畅万古情！”他干，我说：“心中醉时胜醒时，天地迢遥自长久。”他干，我说：“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我说：“戴花持酒祝东风，千万莫匆匆。”胡乱的解释说：“就是让你多喝一会儿再走。”他干，我说：“千古光阴一霎时，且进杯中物。”他干。

    　　说完“人无百年寿，百年复如何。堂上陈美酒，堂下列清歌。”他端着杯子对小雨说：“她到底是谁？”此时小雨已经在我旁边注目多时，说了句：“不知道。”客人说：“你不是说她是新来的吗，这也太会劝酒了。”

    　　小雨在底下推了我一把，问：“你过去在哪混的呀？”我说：“在家。”她说：“不说实话是不是！”我说：“实话。”客人说了句不着边的话：“我怎么觉得她像名妓苏小小啊？”我说：“模样差远了，职业也不同。”

    　　我陪的客人当晚消费了９００元，三打啤酒，其中我喝了一打，他把其他的报销了。下班时小雨说：“今晚的提层有你一份，发钱时你记着。”我说：“不用，老板说让你先带我的。”她说：“我看啊，你只要背熟酒水价格就能独立上阵了，真牛！”

和小雨渐熟，她告诉我客人都是登鼻梁上脸的高手，遇到一般人就说不会喝酒，用可乐对付他，遇到开洋酒的有钱人，要抓紧多让他消费，遇到要两瓶啤酒能坐一个晚上的顾客干脆就别搭理，我也学会了看人下菜碟。
    　　每周一晚上顾客不多，我会和老板请假一天，回到曼童的住处，那一天我像从地狱回归天堂般幸福，他不会盘问我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因为他是那样的信任我。

    　　我问：“宝贝儿，如果我穿很暴露的衣服出门，你会生气吗？”他说：“不会啊，展示美丽的身材是你的权利啊，再说只有我能触碰到你。”听他这样的回答，我还算欣慰，但是如果他知道我穿暴露的衣服是为了展示自己吸引顾客，一定会无比痛苦，我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分担他的压力，是因为我爱他。

    　　我和乐哥商量着早晨晚到一小时上班，没解释为什么，他以为我是为了照顾曼童，毫不犹豫的说：“行，晚俩小时也行，有事我先盯着！”

    　　有时我连冲凉的力气都没有，一头栽在嘉嘉的床上就入睡了，从５点睡到早晨９点，去上班，中午吃完饭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就要继续开工，遇到拍照上瘾的顾客，没不办法正点下班，清闲的时候傍晚我会躺在摄影棚的道具床上睡一小觉。

    　　在酒吧里，我的销售业绩越来越好，有些客人会掏心的和我诉说，我一边耐心的倾听，一边给他倒酒，我甚至在一个熟悉的客人那里做过非常卑鄙的事情，只为多赚到钱。

    　　一个对我颇有好感的顾客每次消费都很大方，他喜欢问我一些隐私，我总是避之不答，他说：“你不该呆在这样的地方，应该被一个很爱你的男人疼惜的娶回家。”我说：“这地方不错，不然能认识大哥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抱过来一瓶洋酒，推荐他当晚喝这个。

    　　他说：“你说的算。”话音刚落，我把酒摔地上了，假装手上有水没把稳，马上流出泪水说：“这下完了，我怎么赔得起呢！”我的泪水是真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累的想哭。

    　　他说：“别哭别哭，妹妹，你就当是哥给喝了！！！”小雨过来帮我打扫碎片，我们俩蹲在吧台底下，她忽然察觉到了我的用心，悄悄给我竖了下拇指！

    　　这位客人当晚又开了瓶洋酒，后来老婆打电话催促，没喝几口就走了，叮嘱我把酒给他存好。那天我的销售额是５６００元，其他几个座位的客人也都很给面子，摇骰子，对诗，碰杯，我承揽的两米吧台笑声连连。

    　　有一次，最初被我灌过两打啤酒的顾客回来寻仇，拉了几个兄弟把我面前的位置坐满，我借故当天不舒服，不能喝酒，他说：“女人不舒服还不就是那啥了吗！”他们不怀好意的大笑，说：“你喝可乐！”

    　　在娱乐场所里，顾客就是上帝，说什么话也不能跟人家急，我耐着性子用可乐和他们碰杯，他们是六个人啊！第一次知道可乐也能把人喝晕了，我要去卫生间的时候，他说：“不许去，你今天要是敢离开吧台半步，别说我今后再也不来了。”我在能忍的时候继续忍，实在忍不了了，真感觉膀胱都要爆炸了，我说：“您就当我是您妹妹，放过我行吗？”他说：“可问题是，你不是我妹妹！”

    　　小雨过来说好话，他们怎么说都不许我走，最后小雨悄悄叫来老板，老板对他们说当晚消费打八折，而且记住这位大哥的脸了，今后消费全打折，他才放我离开。

    　　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碰上老板，他说：“别理他，头回遇到这么不讲理的顾客！”我尽量平淡的说：“谢谢你救我。”他说：“你没和他们急，挺有职业道德的，我得谢谢你！”我马上转身说：“忘记洗手了。”其实我是回到卫生间掉了几滴委屈的泪水，马上出去继续应付那六个难缠的顾客。

    　　见到曼童，我会觉得受多少委屈都是值得的，他为了赚钱，连骨头都给生生累折了，我喝点酒受点气算什么啊，再说我又不会一辈子做吧女。

    　　对我有好感的顾客再次光顾，提出下班后让我陪他出去散步，我说死不答应：“我明天还要上班的，这是我的兼职工作。”他说：“做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钱吗？我给你！”我用各种委婉的方式拒绝，最后不得不说：“我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他说：“问你什么你都不说，这回我要约你，冒出来一个男朋友！”我说：“大哥您别生气，除了出去，你让我怎么着都行。”

    　　他逼我用洋酒掺着啤酒喝，喝了多少我都记不清楚了，他终于走了，我扶着吧台的边走到卫生间，连马桶都没对准就开始吐，这样的时候还琢磨着也不白喝，有提层工资的。

    　　小雨跑出来拍着我的背，说：“难受吧？”我边吐边说：“不难受，吐出来就好，反正酒也不白喝！”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命的吧女！”

曼童基本上恢复了，但医生叮嘱他不许上班，继续在家休息，有时他会寂寞的给我打电话，我赶忙跑到更衣室里接听，不敢聊的太久，说我在摄影棚忙呢，他说：“我去找你吧，好想见见你。”我慌张的说：“别，我忙完就要回嘉嘉那里了。”他说：“回我这里行吗？就今天，我任性一点。”我能说不行吗！
    　　那天刚好是周末，不管是酒吧还是工作室，都是很忙的日子，我对小雨说：“求你了，今天帮我照看一下台子，我必须回家，有急事。”她说：“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能忙得过来吗？”她面前坐了六个老熟人，而我那边，刚好也坐了几个专门冲我来的顾客。

    　　我咬牙关了手机，盼望他们快点走，酒吧肃静点我就离开，等到两点，我感叹着大半夜不睡觉的人怎么那么多！

    　　直到三点，我面前还有一位顾客，我说：“大哥我不舒服，先走了，下次一定陪您到最后。”他还算通情达理，问了句用不用送，我说不用，拔腿就跑。

    　　悄悄打开曼童的家门，我一闪身进了卫生间，冲洗着有酒味的自己，又喷了些许香水，打开卫生间的门，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看着我，目光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当吧女的事情不会被他知道了吧！他问：“宝贝儿，电话怎么关了？”我说：“没电了，开不开机。”如果我把这话对武木云说，他一定会说：“把电话拿来，然后检查是否没电到了打不开的程度。”曼童只是说了声：“哦。”

    　　他走回床前，缓慢的坐下，我蹲在他面前问：“脚还疼吗？”他摇摇头，说：“不了。”很深情的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说：“让你担心了。”他说：“我给摄影棚也打电话了，你们忙完去哪里了？”声音很轻，生怕我觉得他在盘查我。

    　　我说：“大家出去吃饭了。”他说：“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你用别人电话给我说一声，别让我这么惦记你，好吗？”我点头，趴在他怀里，拥抱着他瘦削的身体，我说：“我不要你那么累，所以我要好好的工作。”他说：“你说这话我心里难受，知道吗？我再难都不会动你的钱！”我说：“我们说好了相依为命一辈子，不要和我分你我。”

    　　他拨弄着我未干的头发，捧起我的脸，问：“你是不是想让我爱死你！”

    　　漆黑之中，他火一般的嘴唇让我思海中波涛不息，激情的拥抱再也无法将我的欲望关闭，我用温柔的力量去回应他的狂放不羁。

    　　嘉嘉说：“你还差多少钱，到关头还差一两万我可以借你，先不还乐哥了呗。”我说：“别，你不还他钱，他就总觉得你爱他是报恩。”她说：“可是曼童现在都可以到处跑了，又那么爱玩浪漫，哪天忽然跑这里找你，你天天四点多回来，他会怎么想！男人的思维很怪的，你想想我初恋，第一次碰面是在夜总会，她就认为我绝对不是处女，要是被他知道了……”我说：“你别说了，我尽快辞职，今晚有空就和老板谈。”

    　　当晚我和老板说了辞职，他给我算清薪水，说：“我觉得你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尽管你不承认，不然做的这么好，干吗不干了？”我说：“因为怕男朋友知道。”他说：“咳，是吧女又不是做小姐，不过也能理解。”

    　　辞职当天，我穿的格外保守，想以此忘怀痛苦的暴露。刚走出门，我看到有辆熟悉的车停放在另一家酒吧门前，对了下车牌，果然是武木云的！

    　　我心想，他会不会是一个人到酒吧来放松了，还是和新交往的女朋友一起来的呢，很好奇的想知道答案。我像跟踪好人的坏蛋，也像跟踪坏蛋的好人，总之是悄悄的，趴在窗口往里窥视。那是一家非常雅致的酒吧，和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截然相反。

    　　武木云穿着和他的车颜色差不多的西装，非常合体的剪裁，身边有个甜美的女孩靠在他肩头，对面坐着上了年纪的一男一女，男人看着眼熟，好像是他的上司，如果没有分析错，他大概在和董事长的女儿谈恋爱。

    　　心跳动的特别快，百感交集的为他喝彩，妈的！离婚了都能泡上董事长的漂亮女儿！看我嫁过的人多牛！

    　　回去的路上，我也感受到些许失落，尽管我是那样期望他幸福，但当我第一次见到一个比我年轻美丽的女孩倚靠在他肩头，心里还是有些酸，过去和他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他决不允许我和他有一点亲密举动，拉手都要看看四下有没有人。

    　　我给曼童打电话，告诉他我看到的场面，笑着说：“我好希望他幸福！”他说：“宝贝儿，是不是多少也有些酸啊？”我说：“是啊，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感受到失去，不过这酸只有一秒，如果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被我看到，我会酸一辈子！”

不工作的时候，每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天下来，浑身疼，有一次我无意中说：“好累啊。”武木云挖苦了我二十分钟，我只好说：“我开玩笑呢，逗你玩别当真。”再后来，我做一份工作，从早忙到晚，觉得比在家呆着轻松点，不过也累。
    　　当我做过白天黑夜连轴转的两份工作后，累的已经不觉得累了。终于，我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对自己说：“能按时睡觉，没人逼你憋尿就是幸福啊！”

    　　曼童休息不满八周，就要开始另一轮奔波了。他对我说：“等到合适供体了。”我问：“手术费够吗？”他说：“呵呵，肯定是不够。”我说：“那你还笑。”他说：“不笑怎么办，我打算回去一趟。”

    　　我说：“医生说你必须休息八周。”他恼怒的冲我喊了一句：“听他的我爸非死了不可！”他第一次对我这样讲话，吓的我一哆嗦，他马上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一片沉默，他说：“我去和他单位商量一下，没别的办法了。”我说：“这样的手术还有血液透析单位给报销多少？”他说：“单位都甩给医保管了，不够的自己添，要手术了，我和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有办法。”我又问：“那医保管多少呢？”他说：“很多必须的药物医保根本不给报，哎呀，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我闭上嘴，知道此时不是把钱拿出来的时机。他走过来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我说：“为这件事情，你怎么发脾气我都不往心里去的。”他说：“唉，你别对我这么好。”

    　　我走到他身边，说：“曼童，告诉我，你爸爸是不是我爸爸？”他说：“是。”我说：“可以让我为他做点什么吗？”他说：“不，这件事情你不许管，等以后，把他治好了，我们一起好好孝顺他！”我说：“如果这件事情都不许我管，你还当我是你的女人吗！”

    　　他望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说：“女富婆给你钱，你不要，要了就是耻辱。可我是你的爱人，不是说好了相依为命吗，你都不肯拿我的钱吗？”他说：“可是……”

    　　我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说：“我和武木云离婚，什么都没要，我过去赚的钱，大多数都填在那个家了，很少的一些给过我父母，他心里清楚，所以，给了我五万块钱，我拿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脑子里依旧在飞速运转着如何拒绝我，我说：“这些钱不是他施舍给我的，拿了并不丧失尊严。”他又要讲话，我再次捂住他的嘴，说：“前段时间，我每天都很忙，干私活、加班，所有收入一分没动，现在，我卡里有７万，包里有刚发的工资，４３５０。”

    　　曼童把脑袋晃的像拨浪鼓，我说：“你先别摇头，我没让你全拿走，至少给我留１３５０，不然我这个月没法活了，呵呵。”

    　　他说：“爸爸说过，决不许拿女人的钱！拿了就不是男人了！”我说：“男女平等，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分担男人的压力！”他说：“宝贝儿，你别再逼我，我心脏都要不跳了，我何德何能接受你这样的爱！”

    　　我说：“人都给你了，钱算什么！我和你一样的需要他，我爱爸爸！”他甚至不敢看我一眼，好不容易想到要说什么，目光对视，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我趴在他怀抱里说：“告诉我，爸爸算不算我的亲人。”他说：“怎么能不算呢！”

    　　我说：“那我求求你，别因为钱让我再失去一个亲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他说：“你让我怎么还啊！”我抬头望着他，说：“我不要你还钱，更不要你因为这些钱就觉得自己欠我的！你可以不娶我！我说真的，只要你尽力挽救爸爸，我什么都不要你还！”他抱紧我说：“你说我还能娶谁！”

    　　曼童走了，带着我深深的爱，全部的钱，没送他去车站，怕离别一刻我会跟上火车。他的短信伴我入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发烧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打电话给嘉嘉，她正售楼忙的要死，我把电话挂了。

    　　告诉乐哥我生病不能去上班，他要来看我，我也回绝了，或许是这段生活让我有太多燎原的心火，不如让它烧个痛快！

　家里没有感冒药，我又没力气去医院，自己取了毛巾晕乎乎的回到床上给自己物理降温。
    　　电话响了，曼童的爸爸：“孩子！”我被烧糊涂了，张口就叫了声：“爸爸。”还没给改口钱就叫出口了，他说：“孩子，爸爸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那么朴素，自己辛苦存的钱怎么能都给我！这钱童童就不该收，他收了，爸爸也不能用！”

    　　我说：“爸爸，我发烧了，也是病人，你得顺着我！”他马上把电话给曼童，他在电话里焦急的叮嘱我吃药去医院，我说：“不要管我，快点让爸爸康复起来！”他说：“我现在想管也管不了，离你这么远，怎么刚离开你就病了！”

    　　我轻轻笑了一下，想着，或许人在有一个奋斗目标的时候体内便有一种不倒的力量，当他可以安歇的时候，曾经淤积的痛苦劳累就会变成病发出来。

    　　我说：“尽力解决爸爸的事情吧，你才是最需要关心的人，那么累，还没康复就要跑许多事。”他说：“宝贝儿，爸爸不肯收你的钱，都哭了。”我说：“和你们说话好累啊！你把电话给他，我最后说一句。”

    　　“爸爸，我爱你！”我在晕头转向中说出晕头转向的话，幸好他也是个开朗的人，他说：“孩子，为了我的病，都已经搭上自己儿子的青春了，还要你的钱，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说：“你再也不许胡说这样的话，我失去过亲人，知道那份痛苦，我爱童童，决不忍心他遭受这样的打击，何况，你是他最亲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啊！一定要好起来，我们才会幸福！”

    　　他说：“不，我不再是他唯一的亲人，以后我们三个人是一家人，答应爸爸，你一定要嫁给童童。”我滚烫的脸上流出滚烫的泪水，说：“我不嫁他嫁谁啊！”

    　　被病魔折磨了三天的我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曼童每天给我发短信说着长沙的情况，我们的话题全部围绕着医保和单位报销的内容，临了我们习惯性的说句“我好想你！”

    　　

    　　有天他忽然说：“宝贝儿，真对不起，我这段时间一点情话都没说过，你会不会怪我？”我说：“你要是说了，我才会怪你！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谈情啊，我爱的是男人曼童，可不是什么情圣！”他说：“你是上天为我做的女人吗？怎么让我挑不出一点毛病呢？”

    　　我谦虚的说：“呵呵，又老，又丑，又离过婚，再不许我有点别的优点啊！”他说：“你像个孩子一样童贞，美丽的像仙女，比很多处女纯洁自爱，此外还有很多优点，我爱死你了！”

    　　曼童父亲病退的单位终于同意为他报销部分医保之外的药费，这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减少了太多的压力！

    　　爸爸在电话里幽默的说：“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啊，高兴的差点康复了！后来一想，单位都给报销了，这钱哪能不花呢！”我说：“对啊，咱康复了也手术，再加个肾，要的就是与众不同！”

    　　手术前，曼童在电话里悄悄和我哭了一场，说术前的血液透析简直太痛苦了，不是人该遭受的罪过，我说：“人一辈子要享受的福气和承受的痛苦都是注定的，爸爸先把苦吃到尽头了，日后只剩幸福在等待他！”

    　　他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享受什么幸福啊！”我知道他在医院的角落里一定鼻涕眼泪的难过着，想逗他开心，于是说：“给爸爸娶个漂亮的小媳妇！”他说：“没听说过，刚移植完肾脏就娶小媳妇！”我说：“咱爸以后三个肾了，那不比一般男人还有雄风啊！”

    　　曼童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笑了，说：“亏你说得出来，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不知为何，在曼童面前我总能特别直白的诉说欲望：“我想和你嘿咻！”

    　　那时他一定是挂着眼泪的笑：“你真没羞！”他停顿了一下说：“宝贝儿，我爱死你了！有你这样的快乐精灵在，爸爸一定能娶上小媳妇！”

爸爸手术当天，我无法正常工作，把电话挂在脖子上还不塌实，乐哥把我揪到没人的地方说：“说实话，别瞒人，连续有两个月了，你都不大对劲！”我说：“恩，啊，恩”，他问：“是不是和曼童的感情又出什么事了！”我说：“没有，我们非常要好。”
    　　曼童此时发来短信，我躲避着乐哥看，乐哥抓住我说：“往哪跑，给我看看，你到底怎么着了！不行跟你乐哥也报喜不报忧！”

    　　既然报销的问题已经基本得到解决了，曼童手里的钱基本上够后期治疗的费用了，告诉乐哥也无所谓，刚好我一肚子泔水想倾泻出来，于是我只隐瞒了自己做吧女的事，其余的都招供了。

    　　他想了想，说：“年终分红，你少拿点吧。”我说：“行，我知道这段时间工作做的不够到位。”他说：“我是说啊，你年终少拿点，现在把那份拿了，怎么样？”

    　　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这样的手术，需要有亲人护理，别把他累垮了，你去帮帮他！”我听明白了，抱住乐哥的脖子打秋千，大恩不言谢，大感动不需要讲话。他说：“松开，肥婆，这个沉！”

    　　手术做了五个小时，曼童告诉我手术做完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了。

    　　我无法打开飞机的窗去轻抚白云，但我可以透过它望见蓝天，就在我的面前。见到曼童的一刻，彼此都知道在医院里那样有些过分，但我们谁也不愿意收敛。

    　　术后第一天，尿量就达到9000ml，看到医生和爸爸兴奋的样子，我多想告诉所有身边的人，哪怕你穷的一无所有，爱情的鸟也飞走了，还拥有健康就是幸福！

    　　第三天，他的肾功能包括肌酐全部恢复了正常。我和曼童悬着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医生说术后三个月的恢复相当重要，过后才能确定肝脏移植是否成功。爸爸总是那样乐观，他在医院里小声说：“医生喜欢吓唬人，我听他的话配合治疗，但你们别全都相信他。”

    　　曼童把卡还给我，告诉我：“里面是吉利数字，多了我没有，给你存成八万八千八百八了。”我说：“你不但不取还往里存！”他说：“开心吗？”我说：“不开心，我想要五个九，那样我们才长久嘛！”他学着东北方言说：“贪婪的女银。”

    　　术后半个月，爸爸出院了，我们又围坐在那张小木桌上吃饭，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开心的说：“熬出头了！”我说：“您拍的声音这么响，看来真的康复啦！”曼童问：“什么声音？”我们俩还没反应过来，曼童把点着酒精的小炉子连同那盆烫“嗖”的一下端走了，我们眼看桌子从四条腿变成三条腿的过程，那些破旧的碗筷齐唰唰的落地。

    　　爸爸指着自己问：“是我拍的吗？”我和依旧端着酒精炉的曼童一起点头，爸爸说：“我有那么大力气？”其实那个桌子早该老死了，但它的死法居然是被曼童爸爸拍死的，真让我们为此开怀。

    　　送走寿终正寝的桌子，我一边收拾地上的碗筷一边对爸爸说：“你一巴掌打碎了过去的一切，咱们的家再也不会有阴霾了！”爸爸说：“哗啦一声，当是放鞭炮了！”

    　　次日曼童买回来一张崭新的桌子，他问：“怎么样？实木的，要２２０，我１５０就给买回来了。”我说：“好，你真会买东西，要让我去买，１４０就能拿下！”他听前半段本来还在微笑，我扔出最后一句，他气的只会大笑了。

    　　爸爸说：“桌子不错，就是跟这个家不般配，老太太头上戴朵花。”我说：“爸爸，再过个一两年，我们俩把这房子都给您换了！”他说：“玩笑话，逗你们开心呢！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以后你们在北京好好奋斗出个家来是真的。”

    　　我坐在爸爸床头念着一篇《肾移植注意事项》的文章：“对于肾脏移植患者而言，术后3个月是影响到移植肾长期存活和患者生活质量好坏的关键时刻。一方面，因为这个阶段需要服用大剂量的免疫抑制剂和激素，这使患者的抵抗力低下，容易发生感染等并发症；另一方面，这个阶段患者机体的免疫反应最强，易发生急性排斥，……”

    　　曼童说：“你看看爸爸听着呢吗？”我一看，没把鼻子气歪了，他居然听睡着了！刚要揪他起来继续听，他把眼睛睁开了，说：“我气你玩呢，放心爸爸吧，为了你们，我也要爱惜身体，好好活着抱孙子！”

    　　我红着脸说：“总算知道曼童的坏随谁了！”

爸爸住院期间，我们为他请了一位专业护工，尽管这样，每天我和曼童也都轮流值班，白天晚上都有自己的亲人陪伴在身旁。
    　　爸爸夜里睡不着，我就给他讲笑话，他想笑又不敢大声笑，憋的直皱眉头，问我：“你怎么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呢？”我说：“因为我是笨笨啊！”他说：“你可不笨，多聪明啊，智商有１５０没？”我说：“小看我，我智商２５０！”

    　　爸爸回家后，曼童每个晚上都装相的去爸爸的床上睡，偶尔假装起夜，过来亲我一下，小声说：“好想睡你这儿！”不等我回话他又折腾回去继续装。

    　　这一切都被爸爸看在眼里，有天半夜，曼童忽然彻底抱着小被儿折腾过来，我推着他说：“你别闹事，你疯了你！走开！”他说：“不许赶我，小心我强暴你！”我说：“你太猖狂了，被爸爸知道……”他说：“爸爸让我过来的，呵呵。”

    　　我放弃抵抗，他顺理成章的睡在我旁边，我紧贴着他久违的身体，问：“别骗人啊，真的是爸爸让的？”他说：“你都叫他爸爸了，是我们曼家的儿媳妇，我凭什么不能跟你睡一块啊！他让的，说我每天假装起夜太能折腾他。”我得便宜卖乖的说：“那你不会不折腾他！”他亲了我一下说：“我这不是过来折腾你了吗！”

    　　我开始又一轮抵抗，说：“你家什么都不结实，要是床再塌了，我怎么见人！”他说：“那显得我多牛逼！”我在他缠绵的亲吻下再次放弃抵抗，

    　　刚要被他的热情融化，床头撞击墙壁的“咚咚”敲醒了我，爸爸在隔壁喊了声：“童童，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我捂住嘴才能避免笑出声来，曼童带着颤音的回话：“爸，没人敲门。”

    　　我们极尽温柔的爱着彼此，还是避免不了床头和墙壁撞击出火花，发出“咚咚”的声音。他说：“这样做比不做还压抑！”我摩挲着他说：“别压抑别压抑，床破比人破强。”他说：“靠，豁出去了，让我爸知道知道他儿子多男人也不是坏事。”

    　　我再次抵抗，再次放弃抵抗，渴望、羞涩混着“咚咚”的声音伴我飞到天堂。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拉着曼童重游长沙，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实在不好意思见爸爸。回到家，我发现床头和墙壁之间垫了厚厚的废药盒，曼童笑着说：“呵呵，肯定是爸干的！”我冲向窗户，爬上窗台说：“谁也别拦我，没脸见人了！”曼童跑到院子里说：“来，我抱你下来。”

    　　临行前，爸爸再次做了全面的检查，各项指标都恢复的不错，我小声问：“爸爸，什么时候给我们找后妈呀？”他说：“等你们先把事办了再说吧，哈哈。”

    　　我和曼童怀着无比留恋的心情回到北京，火车开出长沙的时候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还没走我就开始想念这里了！”他说：“爸爸说了，再回来让我们去领证。”我装生气，说：“你还没有求婚呢！”

    　　我去寻找幸福，曾经迷了路，心中的玫瑰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是你拉着我的手在天空中描画出未来的蓝图，告诉我从今往后再也不给我束缚，再也不许我孤独，你让我擦去泪水把你看清楚，我用心记取被爱的温度。

乐哥调试着摄影棚里的冷光灯，我在一边含沙射影的哼唱着“星星点灯～”。他说：“笨笨，我把工作室交给你一个人经营，你愿意吗？”我继续唱：“星星点灯～”他说：“笨笨，哥问你话呢！”我唱：“星星点灯～”
    　　故意不搭理他，知道他在想什么，近来乐哥一直不满意自己的作品，说他的灵性被公司的管理事务以及经营状况扼杀了。我说：“最近不是挺赢利的吗？”他说：“要钱，还是要灵感，我要灵感。”我说：“这二者不矛盾。”他说：“在我这里矛盾，起初我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但是现在，我不想再让脑子里充斥着那么多东西，想静心搞搞创作。”

    　　“乐哥，你这人太狡猾，想请假就说话，我能不准你吗？”他说：“好，我请假一年。”我刚想答应，马上问了一遍：“请假多久？”他说：“一年或是更久。”我问：“是生孩子去吗？”他说：“兴许生俩仨的回来，我想去非洲。”我说：“那里有猩猩？”

    　　从那天开始，我有事没事的在屋里横唱“星星点灯～”每当他和我提起要走，请假，非洲等类似的字眼，我只用这句歌来回答他。

    　　直到有一天，我唱了十几遍星星点灯～，他还是跟着我说要走的事，最后他拉住我摄影马甲的一个兜口，说：“别逃避，你再怎么装傻我还是要走的！”

    　　“那你能快点回来吗？人家出国旅游多说半个月十来天，哪有你这样的，放着买卖往外一跑半年，还有可能一年！”他说：“我不是旅游，是想去摄影的天国。”我说：“摄影的天国在这个地球的每个角落，最美的刹那是你创造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说：“我已经失去了创造最美的那双眼睛，看到什么都不再感动，丧失了冲动的能力！”我说：“去找女人试试看！你快被寂寞折磨的走火入魔了，还想一个人远走他乡，我不答应。”他说：“我不会找女人，就像你在一处风景没必要拍很多张照片，有一张就够了。”

    　　我忍无可忍，说：“女人和风景能一样吗？何况同一处风景四季也有不同的景致啊，乐哥你能活的正常点吗？”他说：“搞艺术的不需要正常，我巴不得发疯。”

    　　我对曼童说乐哥要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才能留驻他，曼童问我：“你为什么不许他走？”我说了一大堆理由，他说：“这是你的理由，不代表他的感受，明白吗？”我说：“非洲的瘟疫，野人，还有战乱什么的。”他说：“那也比永远把他锁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强，他现在已经把北京看成是监狱了。”

    　　我去嘉嘉每天售楼的地方找她，她穿着成熟的职业装，还是难掩毫无城府的天真。把一大叠楼书放下，欢天喜地的迎接我，带我看了几个沙盘，热情的给我介绍户型，我说：“你失忆了吗？我是你姐，不是来买房子的！”

    　　她笑着说：“我是想让你赞赏我的工作能力，听我这样一介绍，你是不是特想买？”我说：“你不介绍我也想买，你怎么介绍我到头还是买不起。”

    　　“乐哥要出国旅游啦！”她这样告诉我，我说：“你知道了？”她说：“当然啦，乐哥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你不告诉我！”我问：“他打算去哪里，走多久？”她说：“不知道。”

    　　她的那句“怎么可能告诉你不告诉我！”，搞的我什么都不敢继续告诉她了，更没有办法商量。

    　　北京不冷不热的季节，曼童买了一副很好的轮滑，傍晚，他经常在小区里滑行，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欣赏着他的自由，劝慰自己坦然接受乐哥选择他的自由。

我对曼童说：“我也想要一双轮滑。”他说：“别摔到你！”我说：“你教我玩玩嘛。”他说：“人家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一下就愣了，说：“你不是说我在你眼里……”他打断我说：“对啊，在我眼里，在别人眼里呢，实际年龄摆在哪儿呢，这东西不适合你玩。”
    　　晚上，他依旧温存的抱着我，我翻身背对着他，他问：“怎么了？刚刚一摸，咪咪不见了，吓我一跳。”我说：“后背长咪咪才叫恐怖。”他说：“转过来。”我说：“不。”

    　　他翻到我面前，把我推到床的另一侧，我又一个翻身，继续背对着他，他说：“我觉得你今天不太高兴。”我说：“有时候你在外面玩轮滑，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感觉像妈妈带孩子玩一样。”他笑着说：“这绝对是世界记录，妈妈比孩子才大四岁。”

    　　我一声也不笑，他说：“哎呀宝贝，不让你玩轮滑就不开心了吧？”我说：“看上去，我是不是比你老很多，每次陌生人见到我们，都直接说‘你弟弟’如何如何。”他说：“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你要是把这些情绪全带回家，让我承受，我们还会快乐吗？”

    　　我回手拉住他的手，抱在面前，亲了一下。他说：“我爱你，不管别人说什么。”

    　　乐哥真的要走了，办理各种签证所需的手续，我问：“你告诉嘉嘉了吗？”他说：“告诉了。”我说：“你这件事做的特自私，你根本没有告诉她你要走那么久。”

    　　他说：“你丢了一件东西，心想，不用找，再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就出来了。过了一段时间，它还没有出来，于是你随意的找了找，没有，就再等，总有一天，你不再去寻找它，丢了就丢了，因为有新的了。”

    　　我说：“你无可取代！”他说：“没有人是无可取代的，除非是你幻想出的一个人。”

    　　嘉嘉依旧在热火朝天的卖房子，有时我会发短信告诉她多喝水，每天讲话那么多，她把英文翻译成中文发给我：“三可油。”

    　　她说：“等那个死乐哥从国外回来，我先把手头的四万块钱还给他，然后把“我爱你”说一半，等还完另外的四万，我再说另一半。”我说“你给我表演一个怎么把三个字分两半说？”她说：“我啊和唉你。”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即使连贯着说都未必能被人听懂，何况你分着说呢。”

    　　幸好，有人可以听懂我心中这三个字。

    　　曼童上晚班，我独自在家看无聊的电视节目，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健身，都已经好久没去了，先前是离婚，后来是赚钱，紧接着去长沙。有一次我要去，曼童说：“宝贝儿，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减肥了。”我说：“是啊，生活比跑步机还折磨人。”

    　　健身还有一个目的，为了健康，我去健身中心还有另一个目的，看曼童！

    　　出门打车，我把玻璃全部摇下来，冲窗外吹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泡泡糖，我主动和司机攀谈：“现在的天气开车最爽了！”他说：“是啊，特别是拉了位友善的乘客，心情就更好了。”我说：“我心情好嘛，去看我男朋友。”

    　　和一位陌生的司机，我不嫌罗嗦的介绍曼童的职业，人品和容貌，这不仅仅是小女人的虚荣心，更重要的是——曼童是我的骄傲。

    　　我激动的奔向他所在的训练馆，我的名分自由了，他的身心轻松了，再次相聚在这充满回忆的地方，他会如何迎接我，会抱起我在训练馆里旋转吗，告诉所有爱慕他的女人我是曼童的女人！

    　　曼童看到我，平静的走过来，问：“有事吗？你怎么来了？”我欢快的说：“我来给你个惊喜！”他问：“什么惊喜？”我说：“我来了还不算是惊喜吗？”他说：“哦，这个惊喜啊，你先去器械那屋玩一会儿吧。”

    　　有些扫兴，我换好衣服在仰卧起坐的躺椅上仰望天花板，曼童和另一个健身教练一起走过来，他们在谈论着什么计划，我坐起来看着他们，曼童望着我，介绍说：“这位是…教练。”我没听清，他指着我介绍说：“这是我姐姐刘迹。”

　我礼貌的冲那位教练点头，独自走到一台跑步机上把速度越调越快，飞奔起来，累的满头是汗的时候曼童才走过来，说了一句：“运动要循序渐进。”把速度调慢了一些，走了。
    　　我听到身后有女人嗲嗲的声音说：“小曼，你看我这样的身材还差在哪里呢？”回头，我猜想那个女人是服装模特，曼童围着她走了几圈，说着什么，女人把胳膊伸展开，等待他进一步的审视。

    　　我重新调快了跑步机，独自在上面跑了二十分钟，腿都快要不听使唤了，曼童也没有再次出现。我减缓了速度，不再折磨自己，走下跑步机，感觉脚好像踩在了棉花堆里。

    　　干脆回家算了，我往更衣室走，过道里看到曼童和几个俊男靓女特别开心的攀谈，我溜着另一侧的墙壁低头往前走，他看到我，喊：“笨笨！”我停步，问：“干嘛？”他走过来，背对着他们说：“你先冲凉，换好衣服给我发短信。”我点头。

    　　我努力劝告自己不许胡思乱想，让大脑在真空状态里过了半小时，我给曼童发短信：“我在大门等你。”他给我打过来电话，说：“你出大门，往右走，那里有个……你到哪儿等我。”我说：“算了，我怕找不到你说的地方，干脆先回家吧。”他说：“也行，我骑自行车呢，不然也走不到一起。”

    　　我心想，这样的夜色里，再坐一次你的前梁不行吗？可我没说。

    　　回到家，我盼望他早点回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盼望他晚点回来，待我平静下来，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和他发脾气。

    　　他终于回来了，抱着我最喜欢的百合花，说：“宝贝儿，你的翅膀呢？怎么不飞过来呢？”我尽量做出和往常一样的样子，可这腿说什么也跑不起来了，走过去，亲了他一下，掉头就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把花插到瓶子里，说：“房间小也不错，才几朵花满屋都香了。”我说：“是啊。”他说：“你今天忽然去健身中心，我有点没心理准备。”我说：“看出来了。”他说：“你别误会，是不是又瞎想来着？”我说：“我有什么资格瞎想呢，不就是你姐姐嘛！”

    　　我在等待他的解释，他随口说：“咳，我就知道，刚介绍完你，你那小脸就跟长白山一样了！”我说：“你拿我当什么？”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打了我一个小嘴巴，说：“你个小傻瓜，这还用问吗？”我扭过脸，伤心的看着别处。

    　　他说：“宝贝儿，这只是习惯而已，我们过去每次介绍你，都说是我姐姐，可我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啊！”我说：“我还记得你说，特别想给人介绍我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没有离婚，所以你痛苦。”他说：“别人当你是我的什么有什么关系？我把你当爱人不就行了吗？”

    　　我问：“曼童，你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找了比自己大的女朋友，又不是很漂亮，会觉得没有面子？”他说：“你胡说些什么呢！面子是给人看的，娶老婆是自己的感受，我多爱你你还不知道吗，傻瓜呀！”

    　　我站起来，平视着他，掩藏好伤心和委屈，坚强的说：“别着急回答，扪心自问后回答我，我没什么受不住的，你放心！”

    　　我们的住处是一间多功能的房间，我无处躲藏，只好面对夜色站到窗前，他走过来抱着我，说：“宝贝儿，我今天介绍给你的人，曾经是武木云的私人教练，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你逼我。武木云经常拿你照片给健身中心的人看，告诉大家他是你丈夫，我是你认的干弟弟。我没有办法解释。”

    　　我转身看着他无辜的眼睛，问：“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点头，我对自己说：“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曼童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说爱我，我就信了，你抱着我，我就温暖了，你吻着我，我就醉了，我醉了，就别再让我醒了。
    　　我再也不去曼童所在的健身中心，不想再听他那样自然的介绍我是他姐姐，也不想见到很多靓女冲他抛的媚眼，许多事情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有时我安慰自己，说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说他不承认我，我都面见过他最亲的亲人了。他又不止一次说过要娶我，难道还要他拿个喇叭出去喊刘迹是曼童的女人不是姐姐？

    　　日子在包容中幸福的度过，我尽量不和他一同出席各种场合，在只有我们俩的空间里，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哦不，应该是一个人。

    　　曼童的爸爸经常给我们打电话，接电话的如果是他，能聊５分钟，如果是我，能聊５０分钟，其中有２０分钟是他在笑，３０分钟是我在说。他说：“童童要是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听到他的这句话，我便觉得不管我们的未来如何，爱过曼童很值得。

    　　有天爸爸直接打曼童手机，当天我们俩一起在家，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着什么急啊？”“你先别管那么多好不好？”“哎呀我知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没打算！”

    　　头一次看到他这样不耐烦的和爸爸通电话，我说：“爸爸的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呢，你怎么不对他温柔点呢？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的语气和他讲话？”

    　　他说：“他催我和你快点结婚！”

    　　我说：“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第一次见他对爸爸如此不耐烦，竟然是因为他要他娶我。

    　　曼童继续问：“是不是你跟他说什么了？”我摇头说：“没有！我每次和他打电话只说好玩的事情。”他说：“没告诉他我出门介绍你是我姐姐吧？”我说：“当然没有。”他说：“那就好。”说完他潇洒的出门，背对着我说：“晚上我有可能晚点回来，你困了就早点睡。”

    　　本想追出去问一句“去哪里？干嘛？”，可是不问不说几乎是我们彼此的习惯，曾几何时我非常喜欢他的宽容，信任是双方都该保有的，那么我对他也不能抓的太紧，对吧？

    　　夜已深，我给他发短信，淡淡的温柔的问：“童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他没回，过了半小时，我又发短信给他：“亲爱的，是不是身边很吵，听不到手机的声音，看到给我回复。”

    　　凌晨两点，我终于收到他的短信：“宝贝儿，我不是让你早点睡觉别等我吗！我在跳舞的地方，电话寄存了。”

    　　我把电话打过去：“我猜到了，哎呀，你跳舞怎么不叫我去看看呢，好喜欢看你跳舞的样子。”我的声音是那样欢快，他听不出我多落寞，他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都是小孩子，你和他们都没有共同语言的。”

    　　我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有人喊着他的名字，尖利的女声，他说：“真累，回去冲凉马上睡觉，你别等我了，早点休息。”我说：“好的。”这声好的也是很温柔。

    　　凌晨四点，他回来了，我连衣服都没脱的坐在沙发上，看最无聊的电视节目。他见我没睡，面带心疼的说：“你干嘛等我啊？”我说：“因为想你啊。”他说：“哦，有个同去的女孩饿了，我陪她去吃麻辣烫了。”我说：“你不是说困了吗？”他说：“那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自己去吃东西吧，不安全。”

    　　我说：“恩，那你快点冲凉睡觉吧。”说完我也上了床，对着墙壁发呆，他上了床，一粘枕头就着了。我抱着他没有知觉的身体，控制自己别打扰他睡觉，等清晨再说吧，结果我就那样半梦半醒的一直等到早晨，除了头发没有不疼的地方。

    　　他醒了，我说：“童童，你昨晚回来晚，没对我说你去哪里，半路也没有一个电话，后来还陪女孩子去吃东西，让我等着，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说：“我还能去哪里，也不是只和一个女孩子去的，难道我偶尔出去放松一下还要请假吗？”我说：“不是的，我只希望你安慰我一下，毕竟你走到哪里都不带着我，我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不再听下去，整理上班要拿的物品，我说：“你不想听我不说了，也不要求了。”他说：“笨笨，我们将心比心，你有段时间一周才看我一次，有一次回来都四点多了，电话关机，你看我这样怪罪你了吗？”

    　　我的呼吸中都有委屈的味道，轻轻说：“我是去工作的，你是陪女孩子玩。”他说：“你工作到几点，后来不都是和乐哥一起玩吗？你看我说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