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会的最后,大家一致表决,同意我们村在1970年前实现共产主义。书记象征性地问有没有反对意见,问到第三遍时,我家的猪叫了。
我爸傻眼了,这只猪已经沉默了接近一年了,怎么在这个当口发了声。书记恶狠狠地盯着我,问那是猪在叫吗?我爸只得承认那是自家的猪,同时强调我家并不同意它的政治观点。书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把几位公社领导叫到一边窃窃私语,然后对我父亲说: 经公社党支部讨论决定,本支部暂停进入共产主义,讨论议题要按照县党委布置的顺序。你家没有把猪交公的事念在初犯,既往不咎,现在把猪交出来。今晚大家都去公社食堂,讨论第一个议题。
我嚎啕大哭,抱住大白猪的后腿死死不放,书记教育我,说你家的猪耽误了共产主义进程,必须代表中央处决它。猪最终被他们拖走了,我哭得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父母注视着我,面带喜色。
他们说公社准备杀猪的时候,才想起杀猪刀和菜刀都被拿去大炼钢铁了,无法下手,只得作罢,把猪暂时关在公社食堂里等候发落。结果一不小心被我家的大白猪给逃了出来,它跑回了家,跟我们告别,然后顺着小路向衡山跑去,从此海阔从猪跃,天高任肉飞,它自由了。
离开的时候,它路过我家围墙上的“以钢为纲,全面跃进”的标语,还专门举起右前蹄,感激地哼哼了几声。
我妈在一旁补充,说它是在高呼大跃进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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