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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魔道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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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发文了,这次发个神经系列(非畅销类型,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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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3:52 | 只看该作者

叁拾伍

我们走进一家很大的商场,路过滚梯旁时,吴姐忽然停住了,我诧异地看着她,循着吴姐的目光,我看见一台快速成像机,有一对情侣正坐在机器前,摆出最亲密的姿态,周围有许多人在看,为这个并不新鲜的东西感受着新鲜的乐趣。我心中有一丝疑惑,难道吴姐对这个东西还抱有兴趣吗?果然,吴姐建议也一起合个影,我的心却沉了下来。
一般来说,照像有两种目的,一是为了纪念,二是为了怀念。人们因为分开而留影纪念,也会因为怕分开而留影怀念。我并不知道吴姐心中所想,但按常理来推,也许这是一个留影纪念,暗示着我们的缘份已然穷尽,而这却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如果那样的话,我的所有情感与希望岂不都付之东流,而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岂不都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梦,难道是为生命点缀色彩吗?偶尔的放荡并不能使我丰富起来,那成像后的照片也无法证明我生命的精彩,反而是一种肮脏,将即将爆发的爱情降为冲动无聊下的偷情,甚至仅仅是一次奸情。
我对这照片并没有好感,因为我在猜测成像后吴姐会怎样说出分手的话语,那残酷冰冷的语调会将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扑灭,让我又陷入冰窖中,黑暗围绕着我,没有了爱情之火,生命之温暖,我触手可及的只有这冷酷无情,还有摸不出容颜的照片。它将带给我的是生命的污点与耻辱,我无以摆脱,即便将它撕个粉碎,但那预示着分别的画面仍然会历历在目,遮住我的视线,再也看不见未来的路。我将在这过程中被摄取了灵魂,飘浮着,纪念着我的人生。我的心由于恐惧而痉挛,全身颤栗,难道仅仅地开始便是结束吗?我强迫自己装出笑容,希图有着另外的答案。
吴姐也在微笑,但不是装出来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这微笑是由心底那炽热、狂欢的情绪所引发的,所以,仅仅是浅浅的微笑也会令人感到温柔在灿烂的漾溢着,它熨抚着我惊栗的心,使我的幻想不至于破灭。此时,商场有许多人,机器的旁边也围满了人,中年夫妇至少年情侣都在盯着我们,我的心有些慌张,感觉有些难为情,毕竟与吴姐一起照像会由于彼此年龄上的差异而招来外人的猜疑。
吴姐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来吧!”
我随着吴姐坐在了机器前,面对镜头,我努力扮出笑脸,心中却忐忑不安。我仿佛听见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胡乱议论着什么,然而,令我最担心的还是吴姐,我极力想知道吴姐此时的心情,但偷眼望去,吴姐坐在我的右边,看起来是那么端庄,此时,她却低下头,似乎在默默地念叨着什么,那姿态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修女,跪拜在上帝面前,祈求着神灵的护佑。我不敢打扰吴姐,心中却更加紧张,真希望自己就是一个神父,可以躲在人的心灵深处,倾听吴姐的忏悔与祝愿,这于我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也看出来了,与我一起照像对于吴姐来说更为重要,否则她也没有必要象许愿一样凝重,只要将她惯有的平静展现给那同样平静的机器便可以了,最多只是加上一丝笑容。我不敢再看下去,心中的恐慌更为强烈,只好任其自然的看着黑洞洞的镜头。在机器瞬间眨眼的时刻,我感到身边的吴姐猛然间抬起了头,那一刻就仿佛是零点爆炸,我被无情的摧毁了,在所有的废墟中,一只僵冻的手还在浮动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
从商场出来时,我不禁又看了看这张我怀着惊惧的心灵所照的像片。像片上配有天安门的背景,远远的并不很清楚,画面前面我与吴姐并排而坐。说实话,比起吴姐来我是很不上像的那种人,所以,像片上的我虽然也在微笑,但表情未免有些尴尬与僵硬,想来与当时那纷乱繁杂的心绪很有关系。吴姐则不一样,她是一个很入像的人,虽然吴姐的微笑是凝固在照片上的,但光泽间流动着她的美丽。不知为何,我虽然没有从照片上直接感受到,但内心总是认为吴姐的微笑是很严肃的,这肃穆的微笑挂在脸上,显得异常神圣。然而,这感受只是我心中所无端臆想出来的结果,在外人的眼中,吴姐呈现出来的只有美丽的微笑,自然而亲切,与我的微笑放在一起显得是那么不合协。这样的不合协又让我平添了许多愁苦,似乎它在暗示着我和吴姐结果只能以失败而告终。但我还是不甘心,拼命地想从这种不合协中找出些许合协的因素,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令我满意,甚至惊喜。我努力地寻找着。慢慢地,我的目光似乎已经透达到像片的背面,那神奇的影像又浮在我眼前,活脱脱的有了生命,有了热血的气息和暧昧的招唤。
毫无疑问,与吴姐比较而言,照片上我尴尬的笑容显得很苍老,苍老后面却是一片苍白与少不更事,仿佛是为赋新愁强说愁的滋味,幼稚的深沉,幼稚的思索恰恰暴露出我轻浮的年龄,还有动荡的心灵。而吴姐则不然,她自然的微笑中蕴含了无穷的神秘,轻轻的仿佛在述说着无尽的故事。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眸子,也许是由于影像的缘故,竟然显得异常深邃。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双眼,好似在说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却没有人能够听见的话,所有的情感与所有的悲喜都在这会说话的双眼中酝酿着,似乎要爆发,又似乎在隐忍,说不清楚,却能够感受到它的力量,使人敬畏。我想,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的魅力所在是任何人也不知道它会说些什么,由于这不知道而对它神魂颠倒。吴姐的眼睛并没有瞟向我,而是向前凝望着。我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在看着空洞,毫无内容的镜头时,眼中竟然还会有这样丰富的内容,除非在照像的瞬间,她的心中是翻腾汹涌的。任何人内心的波动一定会浮现在脸上,被眼睛带出。
由此可见,吴姐的笑也并不自然,她的微笑中必定隐含着内心中巨大的冲突,这冲突便是我所感受到的那种肃穆。肃穆并不一定就平静,肃穆同样可以波澜壮阔,带有神的暗示与关怀,目不所及而目达所及。我并不想将吴姐神化,然而,这张照片上吴姐的表情的确给了我不小的震撼,在这震撼中,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了,仿佛被吴姐笑容与眸子中挥发出的光芒所遮掩所避护着。我象个可怜的孩子一样躲在母亲的羽翼下,母亲的光辉令我安稳的沉睡。我难以想像,难道这便是我想从这张照片中寻求的合协吗?我为这样的合协所恐惧,我怀念那不合协的爱情,在合协与不合协之间,我找不到方向。我找出了合协,却并不满意,也惊喜不起来,我的眼前是错乱与温柔的陷阱,而呵护我的吴姐一定会阻止我再前进一步,那无畏的进攻将陷我于永久的畏惧中。
吴姐似乎很钟爱这张照片,她虽然没有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但照片在她手中的那瞬间,她的眼睛绝不会放过像片中任何细节。这时候,天色已晚,我想,与吴姐分手的时刻即将到来,这样的话,我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因为我心中对今夜的故事还有一丝渴望。其实,我并不能说清我对吴姐的依恋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有时候,由于肉欲而产生的爱情无论编织什么样的谎言,它最终还是要沦落在肉欲的贪求之中,也许我渴望的便是这一点。在今夜来临的时候,我与吴姐并排躺在温暖的床铺上,我享受着她的肉体,她的肉体给我带来无尽的欢娱。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初尝禁果的人来说,这诱惑实在是太强烈了,但由于那所谓的道德,我将这卑鄙的念头竟然升华为圣洁的爱情,我对这升华的可耻也竟然熟视无睹。想到这儿,我有些汗颜,却也没有继续谴责自己,而是抛弃了这种自责的念头,因为我经不住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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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4:30 | 只看该作者

叁拾陆

晚饭时刻,我们象一对都市情人一样在快餐店吃东西,味道自然不用说,那气氛的确有种温馨与高雅,就象我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用过餐后,我们走出大门。我想,一切的故事可能就此而结束了。快餐店的旁边有一家不大的花店,虽然不是什么情人节,还是有些情侣光顾那里。我觉得应该为吴姐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仿佛并不在我所做之列,唯有买一束花送给吴姐才是我最佳的选择。于是,我叫吴姐等候,自己奔向花店。其实,送花并不能代表什么,无非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和对这次缘份的怀念。但是走进花店,我还是义无反顾的买了一束玫瑰,兴冲冲的走向还在等候的吴姐。也许,这束玫瑰的确代表我的爱,快餐店门前的吴姐则是那个等爱的女人,她向这边望着,人群中显得风姿绰约,能将花送给这样的女人,我的内心真是很兴奋,但我对自己还是抱有怀疑,对吴姐更是缺乏信任,她能够接受吗?我送一束玫瑰给一位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一个饱受折磨的女人,虽然我们有过幸福的床缔之欢,但这还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吴姐一旦拒绝了我,那么我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时时刻刻逼迫着我,此时又显出它的力量来,但那冲动的心情不容许我过多地考虑,我还是径直向吴姐跑去。
我永远也忘不了吴姐接过鲜花那一瞬间的表情,任何一个女人在接到鲜花时,她的表情都会这样,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那也足以令我感动。吴姐幸福的笑了。我从未见过吴姐真正的灿烂的笑,即便是令我神魂颠倒的时刻,吴姐的微笑中总会令人品味出一丝冰冷与僵硬,而此时,吴姐低头看着花,笑靥上找不出一丝牵强,找不出任何呆板,她的面部肌肉都是松弛的,绽放的,竟然也象少女一样泛起一片粉红色的羞涩。自古以来,女人就是爱花的,吴姐自然也逃不脱这样的宿命,当我将鲜花捧到她眼前时,吴姐的眼睛明显地变得亮了,清澈而透明,全没有深邃与复杂的哀怨。我为自己的这束鲜花而感到骄傲,它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将吴姐的心情开朗起来,我若是要为吴姐做些什么事情,恐怕这件事已经是最得体最完美的了。
我陶醉于我的伎俩中,毫无疑问,吴姐这样的人若是象少女一样展露羞涩,那么她一定也将自己的爱全部交出来了。我想吴姐是感动的,她感动我对她的爱恋,感动这束鲜艳的玫瑰,她将这束玫瑰抓在胸前,搂抱着,仿佛那就是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她激动的心跳。
然而,我还是对吴姐的感动抱有疑问,以吴姐的魅力而言,送花大概不能算作是件稀罕的事情。即便当年的她过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所接触的男人都是肮脏.可耻的,但她后来成为了一个商人,经营着自己的事业时,难道没有人会送花给她?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任何男人都不会对这个充满魅力的女性熟视无睹,除非吴姐所接触的都是女人。既然这些假设都是天方夜谭,那么吴姐接到花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肯定了,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个落迫的人送来的花作出如此巨大的反应,难道她也真正地渴望着我的爱情。
我不敢想像,因为这想像过于自不量力,我心里很清楚,这所有的关于爱情的幻想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甚至我也没有搞清这爱情到底是真正的爱情,还是肉欲的渴求。在这种情况下,吴姐怎么会爱上我,一个一无所有的青年,何况她是一个早已将爱情埋葬的女人。作爱在她眼中可能并没有什么,对待我仿佛也仅仅是个长者满足晚辈的要求而已,我过于自作多情了,犯了许多毛头小伙在成熟女人面前所犯的错误。但我这样自我否定的结果依然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吴姐在那瞬间的表情变化。
回想这将近二十四小时的经历,吴姐一直在引诱着我,满足着我,使我从绝望的深渊逐步踏将上来,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吴姐似乎在做着一件并非任何一个女性都可以做得了的工作,她拯救了我,使我开始了新生。如果那一束玫瑰证明我的心中真的有了爱,那么,我将永远不会死去,我将为这爱而努力的活下去,吴姐也便完成了她救赎的工作。我感觉自己是个堕落的灵魂,而吴姐则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但情况一定不是这样,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救世主,除非他是一个疯子。吴姐更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圣母玛利亚,她的背景注定她的自卑,自卑的人怎么可能是救世主呢?这样,吴姐当然不会为成功拯救一个青年而喜极欢乐。那么她为什么会如此呢?
毋庸置疑,吴姐在满足我的同时实际也在实施着她的引诱计划,也在满足着她的空虚。我是一个被诱惑者,我被诱惑的过程实际就是吴姐在寻求自信的过程,许多自卑的女人都这样做,吴姐自然也不例外,何况她的自卑来自于男人的卑鄙,她要报复。我做了无谓的牺牲品,由于我也自卑,更由于我见到些许的自信便不知所以。当我慢慢地落入吴姐的陷阱,在品尝过点点的甜头后,便满怀着巨大无比的热情将鲜花奉上,向吴姐示爱的时候,吴姐的报复也达到了极致,她作出纯真的笑容,令我心荡神迷,完全将自己交将出去的时候,吴姐便一走了之,抛弃我,抛弃一个在热恋中的男人,抛弃一个已对她神魂颠倒的青年人。
残忍,没有任何女人比这样的报复更加残忍了,将一个濒临死亡,涉世不深的青年拯救,再使他爱上自己,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一脚踢开,这是何等的恐怖,而这样的报复竟然会降临在我的身上,而且它即将达到高潮。在吴姐低头看花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想了这许多,然而,我对自己的想法猜疑同样也抱有一份猜疑,感觉这是杞人忧天,吴姐不会是那样的人,虽然最毒妇人心,但吴姐显然不是蛇蝎女人,她善良.慈爱.温柔而又高贵。我又一次在一意孤行地寻找着解脱,只是一味地对自己说吴姐不坏,她即使报复也不会针对我,象我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然而,吴姐抬起了头,她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她拿着那束鲜花,轻描淡写地说:“谢谢。”
我预感到灾难的来临,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吴姐又说,实际她是在发问:“你现在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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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4:57 | 只看该作者

叁拾柒

顿时,我通体冰凉了。我的猜测竟然变成了事实,我被吴姐所拒绝,所抛弃,仿佛自己就站在悬崖的边上,后背被吴姐重重地打了一掌,那彻骨的疼痛远不及内心所受到的伤害来得强烈。我竟然成为吴姐所报复的对象,竟然这样愚蠢的送上鲜花,自取其辱地表达了我的爱情。我想,当时我脸上的颜色一定很不好看,我无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然而却不知道如何爆发。很明显,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对于一个只有一天缘份的女人来说,我得到了每一个男人从女人身上所能得到的东西,虽然这并不包括情感,但我应该知足,不应该再奢求,再把贪念展现。
我并不是一个无辜的人,我在吴姐身上摄尽了好处,而这些好处也堵住了我的嘴,使我不能再说些什么,没有权利再说些什么,我的懦弱是与生俱来的,缺少资本与热情的懦弱。只有顺从,只有屈服,被吴姐重重地踢上一脚,然后带着羞辱滚落在崖底。如果那里有尖刀,让它刺透我的心肺;如果那里有虎豹,让它们撕咬我的身体,水淹石砸将我生命断送,这是我唯一渴望的,因为我的灵魂已死,没有灵魂的肉体是腐朽肮脏的,是不可以苟活于世的。我应该早就想到这结局的到来,我应该尽情的狂欢我生命的这最后一刻,然而,我错过了。我过于地将自己暴露,出卖,那束玫瑰便是我的祭花,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远远地走开,躲开吴姐,乃至这个世界,所有的过去权且当作一个梦,一个死人的梦,短暂.平庸的噩梦。
我的失望将自己完全笼罩,悻悻地说不出一句话。吴姐还在微笑,仿佛是嘲弄着我的窘态,奚落着我的痴心妄想,她紧接着说:“如果你不愿回去,可以到我那里!”
天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她要这样地折磨我,难道我的心还不够脆弱吗?即便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埋怨,我还是随吴姐向她家的方向走去。我并不认为吴姐是由于我的鲜花而接纳我,但她之所以肯于向我敞开她的房门至少可以证明她并不厌恶我,也没有如我想的那样如复仇似的对待我。但我还是不得不考虑,当我和吴姐走回那套房子中,我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一个称谓我不愿提起,但它时时刻刻警醒着我,暗示着我,令我无法回避,却又极力想摆脱它,那便是情人。
虽然我并不认为情人含有贬义的意味,但毕竟显得有些晦涩。显然,吴姐对我的承诺中已将这层意思交待得再清楚不过了,我可能就要沦为吴姐的情人。抛开吴姐的过去不说,现在的她应该算是一个女强人,一个没有老公,不相信爱情的女强人,而且仅仅三十多岁,这样的女人都会找一个年少的情人的,这仿佛是一个社会现象,而且天经地义,没有爱情,只有性的释放,没有责任,只有片刻的寄托。我不愿承认这是一种潇洒,尤其是对我而言,然而,吴姐的潇洒偏偏施予在我的身上,而我却将它模糊地认作是爱情。当我第二次走进吴姐的房间时,我便会不可避免地成为她的情人,而这情人的地位于我而言却是极度危险的。毫无疑问,在我逐步沦为情人的这一系列事件中,我是很被动的,甚至没有一点力量反抗或改变这处境,我要将自己的心付出,却害怕吴姐终有一天会厌倦这层关系,那时,我也终将会被抛弃,而我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救我的爱情。我只是一个被有钱女人包养起来的小情人。我竟然是这样的悲惨。
虽然我和吴姐向她家走去,但我心中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我担心我的未来,我担心吴姐的真实,我恐惧这情感是个陷阱,我不能被玩弄。然而,我的担心却是多余的,吴姐难道会寻找象我这样的情人吗?我没有情人的热情与机敏,幽默与健康,我只不过是一个生命的绝望者,在看见夕阳西下的时刻,就不再对明日的朝霞抱有任何希望。我在与吴姐相处的一天中,唯一作得讨女人欢喜的只是送花的那一刻,此时想起来反倒令我感到恶心。
我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花,我认为那是一种虚伪的表现,虽然我明白女人喜欢浪漫,喜欢写标有情感的美丽的物质,但我并不需要那么做,因为我从来没有过爱的冲动,也没有过爱的欲望,更不会有那些关于爱的表演。可是,这有悖于我一贯作风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竟然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送给吴姐,难道我真的坠入了爱河,我真的要为我平生头一次所感受到的爱而作出努力吗?我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原则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打破,我到底怎么了?吴姐接到我的花时是欣喜的,也许是感动的,但她一定不会仅仅为了这一束鲜花就将我当作她的情人,因为吴姐早已过了幼稚与简单的年龄,她不可能被这束花而迷醉。既然我作为一个情人的唯一举动都不足以证明吴姐将我看作情人的动机,那么她又到底为什么会寻求到我呢?
在这种情况下,只剩下最后一种假设,那就是吴姐对性的奢求。诚然,昨日那精彩的时刻,我的确表现出刚猛与血勇,但那只是一个年龄正当的血气方刚的年青人所共有的能力,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更何况吴姐在那整个过程中所表现的也只不过是热情有余,而兴奋不足。由此可见,不是她对此并不上心,便是我并不能给予她足够的快感。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们之间这种并非极度的合协怎能满足吴姐的欲望呢?显然,性也不是吴姐将我当作她情人的原因。何况,若是这种原因,那我则卑贱到何等地步,一个地地道道的面首,招人嘲骂,唾弃的面首,一个性的奴隶,我绝不会这样的,我也绝不能这样,那样,毋庸死去来得方便。我不是供女人玩弄的面首,也不是一个可以依靠女人过活的人。
由于我的敏感,对吴姐这样的决定便产生种种疑问与猜忌。
其实,人们往往因为敏感而疑问,而这猜忌,这敏感还是来自于心中那份难以掩饰的自尊。每一个人都寻求自尊,这当然是无可非议的事情,因为人之所以存在的独立的标志便是他的尊严。每个人都有尊严,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对尊严的定释。然而,同样的,每一个人也都有一种自卑的心理,正是由于它的存在,才使得尊严不断被完善,不断被求索。而当自卑日趋被放大的时候,人们寻求自尊的动力便也相应的强大起来,由此也变得敏感了。在敏感的情绪下而产生的疑问与猜忌往往使被针对的对象变得很坏,所以这无形中反而伤害了他人的自尊。
我们在寻求自尊的过程中伤害他人的自尊,这是可耻的,却又是这个社会中无所不在的现象,令社会充满了不信任,充满了敌意,人与人之间相互征服,相互猎杀,直到终于有人在自尊中可以忘乎所以的狂笑,而有人在自卑中艰难地死去。世界在战争中哀嚎,人们的心态扭曲变形,没有和平,无血的屠戮却标榜着尊严的名签,多么滑稽,多么可笑,又多么无聊,而无聊永无休止,滑稽与可笑却从未被世人警觉,他们已经习惯,习惯这敌意,习惯这冰冷的没有温情的世界。
我便也习惯于这个残酷的社会,在那些肮脏的模式下,我在自卑,在寻求自尊的过程中而变得敏感,吴姐的善意,吴姐的非爱情的友情被我怀疑,猜忌变得可耻与卑鄙。实际,最无聊的人便是我,尤其是我这颗一味寻求自尊的心,虽然所有的想法并未说出,但它已玷污了吴姐的胸怀,是对吴姐的侮辱,比夺去她贞操的男人更可恶,而这些更是对我的判决,我有一颗肮脏猜忌的心,我怎么配接受吴姐的善良,接受吴姐的恩惠,我在不负任何责任的情况下竟然还要寻求所谓的自尊,实际已将自己抛给了自卑这个怪兽,被它的嘹牙所咀嚼,被它的唾液所浸染,带着它的胃臭,我这样湿淋淋的,泛着难闻气味的躯体,还有什么颜面走进吴姐的房间,更甚的是还幻想着爬上吴姐的床铺,翻滚.流汗。我没有任何资本可以这么做,我不能平白无故的,还带有敌意的接受吴姐的恩惠。
我没有想到自己要拒绝吴姐的许诺,更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竟然是怕我对吴姐有所玷污。但话在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出,我忽然又意识到这无非是我自卑的心理的表现,实在难以选择,在自卑与自尊之间到底有没有一个平衡点,令我不必再想那么多,不必有所顾虑与迟疑。最后,我决定任其自然。在自己无法作出判断与选择的时候,任其自然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它不用你多费脑子,也不用你事后抱有什么悔意,你的事情,你的未来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觉得自己很累,永远的矜持与永远的思考使我变得憔悴,没有什么比这憔悴更可怕的了。以前,我对顺其自然是多么不屑一顾,然而,我此时才感悟到只有它才是我的救星,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救星。我并不是老子的门徒,也没有西出阳关的雄心,我脱不开这喧器的都市,寻找不到那淡泊的心境,但我现在就要循着道家的真谛而去做事,将所有的事情都淡化,仿佛是在一个蒸气的浴室,汗水很自然地便轻轻地淌出,没有阻碍,没有涩泽,顺着我的皮肤上的纹理慢慢滑动,变小,也蒸发掉,在这水气中,浑身通畅舒透,心情出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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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5:30 | 只看该作者

叁拾捌

与吴姐到家时,新闻中又说到那颗彗星,它已经远离我们的视线,估计在两个小时后即将消失,也许是挣脱开地球的引力,也许是燃烧殆尽。说完彗星,天气预报中说今夜还有雨,但吴姐还是要上班的。
吴姐走了,她临走时似乎嘱咐过我什么,但我没有记住。这时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感到很空虚,也很孤独。我是一个惯于忍受孤独的人,但此刻孤独对我来说竟然是这样的可怕。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个人在孤独中生活与思考曾经是我的标志,并且引以为豪,但此时,我才体会到原来孤独是如此恐怖。人们因为思念,因为幻想才产生寂寞孤独感。而我的行为只不过是简单地一个人独自生活,偶尔也会幻想身边有个朋友或情人,而这种幻想毕竟是短暂的.虚渺的。而此时,我的心中有了一个思念的对象,而且实实在在的,真实存在的一个人物,更可怕的是我目所及手所触的东西无一不证实她的存在,散发着她的体香,甚至这间屋子就是她的躯体。
我想自己真是在恋爱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热切地思念过一个人,包括我的父母。吴姐刚刚离开,几个小时后,她还会回来,但我就这样的舍不得她的离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豁达,仿佛象一个怨妇一样地骄傲地释放着自己的情感。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女人,心胸狭窄得令我自己也惊诧万分。男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即便他极力地遮掩这脆弱,极力地表现自己的坚强,但他还是一个女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缠人的,柔弱的女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当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女人面前时,他必然会变得比这个女人更加女性,我也许就是这样,尤其面对的是吴姐这样坚强而又成熟的女性,我的脆弱便愈发强大,甚至连自己也无法主宰地软弱起来。我独自品味这从来没有过的孤独,这因为确确实实的思念而产生的孤独。
电视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我却没有看进去任何东西。忽然,我感觉那孤独的思念很可笑,我象一个脆弱的女人一样守在家中看电视,而吴姐却象一个坚强的男人在外面工作,按社会的标准来说,我们显然发生了置换,这性别的置换则意味着社会地位的置换。在好笑之后,我的孤独变成了哀怨,难道堂堂的阿飞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吗?即便真的拥有爱情,那也不允许一个女人眷养我的生活。我也在工作,但比起吴姐来说则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虽然我不愿意以金钱的多寡来划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但毕竟,由于多年来所接受的信息在引导我,在告诫我,这样是不行的。当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共同生活在一起时,男人就一定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而承担更多责任的标志自然就是金钱。
我头一次对金钱产生了贪欲。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金钱的确并不重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令我觉得很潇洒很惬意,然而,一旦我与吴姐生活在一起,金钱的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它不但是养家糊口的标准,更是证明身份地位的标志。显然,我那种工作所得与吴姐所经营的迪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就意味着我将处在身为男人实为女人的境地,这对我而言那一定是一种耻辱。若没有本事,我将挣不来我身为男人的尊严,那么我凭什么与吴姐相恋。简爱为了寻求平等而拒绝婚姻,难道我就做不到吗?难道我就不能有所突破吗?
我觉得自己很疲惫,没想到走进这间屋子却给我带来了这样的烦恼,象面枷锁一样,夹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并不愿说这就是大男子主义,因为大男子主义有时恰是男人生活的动力,但我也不想被这枷锁铐牢,即便它温柔甜蜜。所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继续过一个人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另一条便是丧失男性尊严,在吴姐的呵护下苟且偷生。
对于第一条,我心有余悸,何况我实在难以抗拒吴姐的魅力,就这么一走了之,也许是我一生的遗憾。而第二条又令我万难接受,那是将自己逐渐变成行尸走肉的作法,我很难抉择。然而,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有所缓冲,我为自己找着冠冕堂皇的托辞。还有一种方法我可以做,那就是辞掉工作,找一个薪水高的公司替人打工。走出去的想法实际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对自己的实力也不抱有任何怀疑,但我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因为有个所谓的户口问题一直在折磨着我,并且它还牵动着父母的力量让我妥协。如今,我什么都不顾了,让那京籍户口见鬼去吧,我的存在与生活怎能被它所规定,我找到了勇气,吴姐赐与我力量,我要义无反顾的踏出这一步,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永不回头。
吴姐会怎么想呢,她会赞同我的决定吗?若她与我并没有这种恋爱的心情,我这一步岂不走得无谓?不,不是无谓的,恰恰相反,无论吴姐存在与否,无论她与我的关系到底如何,我都要这样走下去,迈出那个地狱般的生活,开始我新的人生旅途。这个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它是酝酿以久的,迟早要爆发的,吴姐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当我对未来还有希望的时候,就让我作出这样的重大决定吧!生存还是死亡,人生就在这一赌注中,但挥手掷骰的那瞬间的勇气是很难得的,我现在却拥有了,因为吴姐的缘故。
我很兴奋,却感到很累,我为自己而骄傲,却感到有些乏意。于是,我打算休息,在临睡之前应该洗个澡。人们不是说洗去污垢,面对新生活吗?我的生活也有了新意,当然也应该好好的洗个澡,准备迎接那可能到来的新生活,当然,这肮脏的身体也羞于见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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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5:57 | 只看该作者

叁拾玖

水很凉,我的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喜欢用较凉的水洗澡,看着赤裸的皮肤由于温度的作用而起着微妙的变化,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快感。老实说,我的身体并不单薄,虽然也不够强壮,但肌肉还是比较分明的,凹凸有致。以我的生活习惯而言,能够保持这样的体格,的确也是一个奇迹。每一次见到自己的裸体,镜子里的那个人往往会产生一种冲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自恋的情结,但我的确在这种冲动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手掌及所触及的皮肤传达过来的信息往往令我更加兴奋,于是,手缓慢的向下滑去,接下来便是每一个男人在少年时都会做的事情,那快感与强悍一阵阵冲进大脑皮层,有种醍醐贯顶的境界。我并不认为手淫有什么不好,仿佛与吃饭喝水的要求一样,它是不可避免的生理现象,满足性冲动与满足肠胃是同等重要的,但问题在于这样的举动到底除了影响生理欲望以外,还影响到我的心理,这是令我匪夷所思的。
画饼可以充饥,望梅可以止渴,恐怕这些现象与自慰有异曲同工之处。毫无疑问,自慰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满足性欲的最直接与最有效的方式自然是与异性作爱,但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幻想或假想的驱使下,自慰便顺理成章地承担起这种释放。很难想像,脑海中若是没有一个假定的欲望客体,手淫会毫无阻碍地继续下去,若真是那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自恋情结。我向来怀疑自恋情结的存在,总认为它是一种极度自卑的表现。因为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自卑,那么自恋的情结也无可避免的存在,尤其这自卑来自于被异性的伤害。恐惧异性于是便爱上了自己,自己的身体。每一个人都爱自己,这与自私没有任何关系,爱自己的身体,性格以及一切值得骄傲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异性伤害过,但我的确有种自恋倾向,但现在,那所有的过去都远离了我,我有了自己实实在在的欲望客体,可以满足性冲动的同时,抚平我自卑的心灵。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很可笑,对吴姐的爱情本来就已模糊不清,如今对那肉体的迷恋也变成寻找自尊,自信的途径。难道一个人的成长真的需要异性的抚慰吗?难道成熟的标志就是这作爱吗?在我面对自己的裸体时,性的冲动依然勃发,但我没有再作那件千篇一律的,不知疲倦的工作,这于我是很大的改变。仅仅在第一次作爱之后,我便改掉了自慰的习惯,这是多么令人惊讶,但它确实发生了。如果手淫真是一种病的话,任何治疗方法都不如这作爱来得有效,神奇的药治愈我成长的障碍。
这浴室中充满了吴姐的味道,我的心在冰凉的水中反而剧烈地跳动。性的冲动与幻想带给我无穷的快感,在这快感中,我洁净了自己。洗完澡后,我的确感到自己很松弛,浑身上下的肌肉也很自然的放松了。说实话,从昨夜饮酒到现在,我的确很累,感觉全身没有力量。也许由于刚才洗澡的缘故,体内残存的酒精被引诱得又不安分起来,它们透过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向外蒸发,带走了我的热量与能量,使我的神经又变得有些麻木。喝酒是一件很累的工作,简直就是一种体力活,而且散酒的过程同样是艰巨的,它漫长,持续,有时还伴随着痛苦与痉挛。这好比国家的政事,我们凭借着豪荡的激情去战斗,去杀戮,在达到目的的时候,我们还要收拾残败的山河,萧条的经济。没有任何政治家因为惧怕整治破败的残局而反对战争,当然也就没有任何酒徒会因为害怕酒后难以摆脱的疲惫而放弃喝酒。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酒徒,但昨夜我的确喝了许多,加之狂燥的激情和不足的睡眠,还有商场中的奔波,令我感到实在有气无力,即便洗澡给予了我一丝放松,但那并不足以恢复我的体力,现在,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美美的睡上一觉,我困了。
在选择床铺的时候,我才发现吴姐那间记忆的小屋的门又被关上了。我上前推了推,是锁着的。我想,吴姐是不会轻易地将那间屋子打开的,里面存放着她外甥的一切,这是吴姐心中难以抹去的情结,而这情结,她甘愿永远的品尝,自然不会让别人来分享,包括她最亲密的人。那种情人关系的确立,使我变成了吴姐最为亲密的人,但我永远无法帮助吴姐摆脱心中的这片阴影。只有她的那个外甥才是她真正的所爱,谁也替代不了,正因为这样,吴姐才将那道门锁上,不让我这个所谓的外人介入她外甥的空间。我并不怪吴姐这样的处理,她的内心世界也像那间小屋一样被封闭,她拒绝的是外人进入她的内心。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是非常微妙的,它往往以实在的物化形式体现出来,若想对其介入,首先便应该具有对那物化形式拥有同等的权力。我并不想以暴力的姿态进入吴姐的内心,因为我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也不愿犯些常人自以为是的毛病,所以,我看着那道门反而很坦然,让它就这样存在吧,吴姐的心也就这样封闭吧,若有一天,吴姐向我打开她外甥的房间,那时则证明我有了帮助吴姐的力量。自然,那时候我们的关系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可是,吴姐的确曾为我打开过那扇门,还让我住了进去,这又是为什么呢?吴姐的心智是深厚的,不可能对一个并不熟悉,仅仅一面之缘的人有所希望,令他一下子便走进自己的内心空间,若那是待客之道,勉强说得过去,但客厅的长沙发也未尝对我有什么不合适。我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间屋子的神秘之处,我早就思考过,但始终没有一个完善的解释,也许我想得过于复杂,那些看起来诡秘.神奇的问题也许只有一个极为简单的理由,甚至可能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它所有的不合常理只是因为它的存在方式,实在而具体却并不为人所理解所认识。我总是自以为是,将自己理解事物的思路作为衡量事物的标准,显然这是错误的,唯心的。在我们不理解的情况下,任何事物之所以存在必然有它的合理性,这是毋庸置疑的,可笑的是我们这些唯物主义者偏要作出唯心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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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6:28 | 只看该作者

肆拾

最后,我只好躺在沙发上准备入睡。大卧室的床铺被整理得十分齐整使我有些不好意思躺在那里,于是,只好萎缩在这个客厅的长沙发上。好在沙发又长又宽大,而且相当的松软,睡起来十分舒服,比起我单位宿舍的床铺已经不知强上多少倍。我关上电视,不再听那些虚伪的污晦着我耳朵的话语,也不看由于蒙太奇的手段而冠冕堂皇欺骗人们的画面。屋里很静,只能听见闹钟的心跳。我躺在沙发上很无聊,便想找本书来看。
睡前躺在床上看书是许多人的习惯,我也不例外。用视力的疲劳换回可以安睡的享受,说起来,这的确有些悲哀,但这样的确可以使梦境中有些新的尝试。仿佛战前誓师会上所饮的血酒一样,完全忘掉个人狭隘的荣辱悲哀,口边只留下泛着铁锈味的血腥和暴力的冲动。在梦中,回味书上所谈及的金戈铁马,侠女柔肠,智者慧语,使得自己找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脱离现实的空间。睡前看书并不一定要作梦,但书本的内容却实实在在地可以影响到梦境,从迷迷糊糊之时开始,到沉沉地浸润,脱离,陷入。在睡前,我看的书很杂,几乎是没有选择地信手拈来,也不大注意翻开的页码,只是毫无理由地读下去,将书中丰富的生活化入梦中的惊险与刺激,仿佛这样真的便可以摆脱现实的枯燥无味,了无生气,仿佛这样就会为自己开创一个新的天地,才真正地体验到生活的意味。
看书的确和作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可以远离现实,黄金屋与颜如玉毕竟只是一种幻想与奢求,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我只好在这书梦中苦苦追寻,若它们所展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现实,我则以狂喜而生存,即便粉身碎骨,即便精血被榨干也在所不惜。然而,这种与现实的距离感令我憔悴,内心中往往会因为实有的感悟而倍加空虚与无聊,即而无奈,苟且,作呕的偷生。即便这样,我还是要看书,还是要作梦,这就象吞食的鸦片一样侵蚀着我的思想,只有陷入书海与梦境,我的心才能得到刺激,才可以活跃起来,而远离它们,我则落落寡欢,抑郁不振。
我现在就有种作梦的感觉,但我希望这梦境永远继续下去,我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哪怕因此而死去。现在,我打算在这艳丽的梦境中寻本书来看,以便进入另一个梦。
吴姐家并没有书架,只有大卧室的组合家具上放着几本书,那是我在无意中瞥见的。我不清楚吴姐是否也喜欢读书。,但对于一个寂寞的女人来说,很难想象若没有书本的慰籍,她会怎样生存下去。我不喜欢一个不读书的女人,因为这种女人过于现实,没有浪漫,没有轻浮,只有实实在在的生活,这种女人容易苍老,她们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却没有方法得以解脱。不但使自己日益憔悴,而且会使男人生活在一种没有想像力的空间中。男人缺乏了想像则是一种悲哀,女人忘掉了幻想则是她们通向贤妻良母的必由之路,可是这代价过于昂贵,那相夫教子固然是美德,但却没有自由的思想,一具肉体的机器,没有生命力地存在,恐怕这样的悲哀比之男人的缺乏想像力要更为恶心。
我不希望吴姐是这样的女性,那惊天动地的爱恋不应该让岁月所蹉跎,那阳春白雪的情怀也不应该让往事所玷污,生活需要的色彩可以从书籍中得到满足,即便这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但它毕竟存在着幻想,有了幻想就有希望,有了希望才有未来,空洞的,行尸走肉的躯体让它远离我们吧,不惊天地,也要泣鬼神,不留名汗青,也应遗臭万年,今后的历史会证明,那所有的不合常理的所作所为都并不是罪过,是谱写圣经的行径,是坦诚面对神灵的资本。
吴姐显然不是那种丧失自我的人,她很有主见,她依然充满着魅力,在冷酷的外表下,在不苟言笑的话语中,我依稀可以感受到烈火的温度,可以看见怒涛汹涌的壮阔。这对于她来说便是生命的象征,便是自由的表达,那么,读不读书又有什么用呢?只要内心永远不灭的火在熊熊燃烧,猛烈地发出噼啪之声,如那电闪雷鸣,似狂风骤雨席卷着,横扫着,那么这个人的生命就永远不会停息,比之我们这些依靠书籍催化跳动的心不知要幸运,强悍多少倍。我爱吴姐的肉体,更爱她火一般的内心,不灭的幻想,永远的希望,即使我们所谓的爱情明日就要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后悔,激情在心中会永远涌动。
然而,我没有料到爱情的毁灭会来得如此迅捷,在我狂喜冲动的巅峰之时,它如陨星一样向我袭来,无处躲藏,砸在我身上,爆炸.冲击,将躯体粉碎,脑髓流淌,顺着狭窄的谷底渗露,被巨石,泥土,朽木所埋葬,我的心碎了,死了,空空的没有一丝感觉。这一刻来得太突然,令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而它又仿佛来得过于自然,就像上天早就注定的一样,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暧昧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澄清,都得到了证实,我被彻底摧毁,我的灵魂在那一瞬间比我的肉体更早的消亡了。我痛苦这爱情的无聊与残忍,痛苦自己的无知与狂妄,更痛苦吴姐的堕落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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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7:02 | 只看该作者

肆拾壹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在那套组合柜上翻找书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影册,那本影册并不厚,也不大,但十分精致,并用一根细细的红线捆住,打了一个美丽的结。影册并没有特殊之处,但我还是充满了好奇,隐约中,我似乎可以看见吴姐往日里纯真漂亮的容颜,泛着春天一样的温柔,展现着她夏日里的热情。我知道,私自打开别人的相册是不道德的,但对这个成熟女人的过去的向往驱驶我解开了那个结,当时,我丝毫没有想到我要面临的后果,我的脑海被美丽的忧伤所占据,是我心中所承载的,所预料的。我要象古时所有的智者一样,用一颗充满自信,充满热情的心面对自己的失误。我的愿望是美好的,有谁对美好的愿望能够产生警惕呢?我作了一件极蠢,但又极真实的事情。
打开影册,扉页上赫然写着的一段文字凸现在我的眼前,字迹娟秀小巧。有人说,字如其人,这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反之考虑未尝不可。因为了解一个人而感觉他的字体往往才是我们所见知的程序。这段文字毫无疑问是出自吴姐之手,也许由于我对吴姐早已有了一定的认识,便认为这字体中处处吐露出一种压抑的信息,很狭隘,很憋闷,每一个字都写得很认真,一笔一画清清楚楚的,但没有流线,没有舒展,仿佛只是悬崖边上的一根绳索,只有垂下去,落向黑暗幽秘,深不见底的谷中,失去生气,失去力量,在谷底的野冢中轻拂着坟头那束惨白的野花,发出喃喃的嘤语,似屈死的鬼魂在哀怨地泣哭,令我毛骨悚然。我从未见过这样绝望的笔迹,也从未体验过这种典当生命的誓言,但它现在就如此清晰地摆在我面前,令我不得不看下去。
“生命也许真的就是一个玩笑,丑陋的,肮脏的玩笑。当一切都发生的时候,我无力阻拦,心甘情愿地让罪恶与耻辱上演。当我们无法面对,当我们用逃避来正视自己时,那所有的理由在这自省的逼吓下都变得轻薄。只有救赎,救赎这无颜面对的罪孽,沉重的镣铐将心灵刺透,鲜血和着泪水将我们浸润。我悲哀,悲哀我们的鲁莽与冲动,悲哀我们的矜持与无奈,更悲哀的是上苍的残忍与寡义,如果这所有的悲哀便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今生无憾,如果这悲哀将不成为悲哀,我今生则幸福永远。然而,我不能不自责,不能不悲哀,我永远无法体会幸福的滋味,我只有在默默中祈祷,在默默中赎罪。虽然那罪恶并不被我所承认,但你的逃避则如一纸判书,将我无情的埋葬。也许,我的救赎并不合你所意,也许这救赎本身仍然是罪恶的延续,但我还是如此的做下去,到生命被榨干,到灵魂被散解。我是一个罪人。”
我并没有读懂这段话,感觉它是一篇忏悔录,但其中还隐约着透出一种倔强的反抗,似乎对罪孽的承认也只不过是迫不得已的心态。无论怎样,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即文字中的“你”指的是吴姐的外甥。关于吴姐与她外甥之间的事情,我依稀还有些印象,但总觉得吴姐没有必要抱有如此强烈的罪恶感,因为那妓女的生涯实际上是一种伟大的奉献,于她外甥则可称为一种极大的恩惠。这样的伟大怎能说是一种罪恶呢?当然,外甥将其视为耻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因为这耻辱而放弃学业,流浪社会,甚至吸毒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很难说这到底是谁的罪恶。我为吴姐感到悲哀,这样沉重的罪恶感平白无故地加在她的身上的确是过于残忍了,尤其作为一个伟大的女性来说,吴姐是含冤受屈的。可是,我总觉得吴姐这段忏悔录中有种暧昧的气息,虽然不太明显,但那口吻似乎并不是对晚辈的倾述,而更象是对昔日恋人的忏悔,难道吴姐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吗?应该有的,任何一个人在其生命中都应该有这么精彩的一笔。若事实这样,那么这本影集所记录的便是吴姐内心中最美好也是最跌宕的往事。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翻开首页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曾经熟识的相片,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间透着些许的豪气,很英俊,与我在小卧室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吴姐那段话是写给她外甥的,而这本影册也是记载关于外甥的回忆。我只是奇怪这本关于外甥的回忆为什么没有放到小卧室。对于吴姐的外甥,我的兴趣当然不如了解吴姐强烈,至于那些照片也不会抱有很大的兴致,但毕竟闲来无事,况且吴姐口中的外甥的确也算是个传奇人物,看看也无妨,于是,我便继续翻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那时我做的的确是件极傻的事,也是很不道德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了解了吴姐真实的想法。偷窥自己所熟悉的人的隐私,那目的绝不仅仅就是好奇那么简单,满足自己隐秘的丑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今后的共同生活寻找一个恰当的方法,这种功利性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而产生的动机则恰恰是相互之间的不信任与拒绝。我极力想了解吴姐,正是由于我对吴姐的不信任,对吴姐的施予抱有强烈的敌意,而这不仅影响到吴姐,还祸及到她的外甥,关于她外甥的过去竟然也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猎捕的对象。我如此卑鄙只为了心中的一份踏实与真实,我如此地丑陋也仅仅是因为我要针对隐私而作出虚伪的姿态。观看别人的隐私,了解了他人的真实,却便于隐藏自己的喜恶,呈现自己的虚伪与可耻。这是窥视他人隐私的危害,永远没有真实,永远只是欺骗,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真诚,甚至也是一种伤害,而这伤害的威力更为强大,更具有破坏力。而我不愿因为偷窥他人的隐私而变得虚伪,于是,我便切实感受到依然作为一个人所受到的伤害,它刺痛了我,令我爆发。
翻过外甥的照片,我看见一张吴姐与一位年青人的合影。照片的色彩很艳丽,证明它的时间并不久远,像片上的吴姐与我所见的真人也相差无几,那年青人倒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微笑中透着稚嫩。我的心在下沉,在痉挛,我被恐惧所笼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脑中一片混乱与空白,这使得我的神经产生了短暂的紊乱,浑身冰凉,双手颤抖。我用这双颤抖的手将影册向后翻,抱着希望,抱着证实,小心翼翼地向后翻去。共有十几篇,每一篇都有这么一张照片,同样的吴姐,不同的年轻人,合影!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的所有幻想在那一刻彻底崩溃,我感觉有一股沉重的气郁闷在胸腔,无法挣脱出来,憋得我面红耳赤,却又仿佛落入冰窖中,刺骨的寒冷紧紧地裹住我,带走我的热量,冻结我的血液,将骨骼变得僵硬而脆弱,将肌肉冻得粘结,生硬。
我是吴姐的又一个年轻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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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7:35 | 只看该作者

肆拾贰

这是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十几张照片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有几张很明显也是在商场中快速成像出来的。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原来吴姐之所以没有个人的情感空间只因为她喜欢年轻的情人,她忘掉了爱情,她玩弄青年人的热情。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平生最可耻的侮辱,仿佛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被一个老太婆所诱奸,吴姐所有的魅力,所有的恩惠都在这一刻变得虚有,成为妖媚的狐术,肮脏的魔法,将我深深的玩弄玷污。不知为何,我脑海中浮现出“贞洁”二字,这是男人的贞洁,它同样重要,同样神圣,却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在言谈话语之后便轻易地剥夺了。我仿佛看见吴姐罪恶的媚笑,听见她淫荡的呻吟,我被恶魔所凌虐,欺侮。
我的猜测终于成为现实,我瘫坐在床上不知所以。现实竟然这样的残酷,当我用心地看到一份爱摆在面前,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解脱了自己曾经束缚已久的枷锁,可这份爱却是恶魔幻化出来的美丽,它撕破面具狰狞地笑着,露出森森的獠牙,也是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我却被这虚假的爱所迷醉,动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温柔的小白牙刺进我的脖颈,感受着精血被吸走,目睹着恶魔的脸由青蓝色变得发红,舒泽,而那迷人的瞳孔中却映出我的苍白。吴姐在报复着男人,从最脆弱的年轻人开始,让他们生活在这耻辱中,并且一辈子龌龊地偷生。不用想像,那照片上的几位先人们的命运是如何地凄惨,而我竟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作一个被玩弄的男人,作一个一生将被耻辱所埋没的生命。
我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作个风流鬼的期望离我很远,我必将受到伤害,这是不争的事实,更是不争的未来。但吴姐的报复过于残忍,将我们的脆弱当作她的武器,将我们的落泊当作她的目标。对的,只有象我这样脆弱、落泊的人才是攻击的目标,豁达反而是战胜她的最佳、最有力的武器,在豁达面前,她只能自取其辱,只能置自己于被玩弄的地位。我的寂寞,我的痛苦与自责成为吴姐猎杀的目标,那些年青人一定也具有同样的弱点,他们也一定是脆弱无助的。
也许是出于同命相怜的心情,我竟然强打起精神,希望再次看一看这群患难兄弟的容貌,也许他们正如我所想,悲哀是刻在脸上的,即便那笑容也是灿烂明媚的。
照片可以说明这一切,那许许多多不同的年轻人果然展现给我的是一种忧伤,苦涩的笑,很不自然的,强打出来的笑脸。在他们的眉宇间,我似乎也品味出一种我有着切身感受的痛苦,虽然这痛苦被笑容所掩盖,但它还是带着残留的痕迹努力的显露出来,似乎很悲哀,却实实在在地浮在脸上,与那笑容合二为一,显得尴尬与无助。但那笑容的确是真诚的,有种感激涕零的意味。这样的组合显得每个年青人都很难看,相貌都十分丑陋,但却很耐人寻味,是值得也经受得住岁月考验的表情。这里面有许多的故事,却恍惚间也是一片空白,是抛弃与离散,是重逢与聚首,也是幸福与悲凉。我想,蒙娜丽莎的画像也不过如此,感觉他们很亲近,有自省的类似,却也有自省的残酷。我看到了我自己,仿佛自己的那张照片也是这样丰富而又单纯,拘泥却不做作。
我翻开吴姐外甥的相片,希望可以找到一点点类似之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抱有这样的动机,也不明白我到底要找些什么。忽然,我有一种无端的猜测,也许那所谓的外甥根本就不存在,而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则恰恰是吴姐的恋人,刻骨铭心的恋人,我们这所有的人都是吴姐这昔日恋人的替代品,之所以选中我们,是因为吴姐无法忘记昔日恋人忧伤、恍惚的个性,更无法忘记那个恋人的年轻与冲动。
我翻开扉页,那段文字又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展开了自己的想像。说实在的,受到这样的打击,我不应该再有任何想像了,但有许多不明白,此时吴姐与这所谓的外甥之间的秘密远远超出我任何的好奇与屈辱。我喜欢研究人,因为感觉自己一直被人研究,我更喜欢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为我在处理人际关系时障碍太多。我并不需要从这研究与猜测中借鉴,因为那于我一定是无用与无聊的,甚至有些可耻。我想,我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直接原因是我被这个由人群所组成的社会压迫得过于难捱,可我却始终不明白什么才是社会,我的敌人到底是谁?
这是一段难解的文字,我实在有些怀疑吴姐的学识,若仅仅是一个打工妹,这样费解的文字是无法写出的,除非她所描绘的是一颗滴血的心,虽然不易被人体悟,但这其中的强烈情感是无法遏制的,仿佛是钱塘江的潮水,汹涌奔波,翻起惊涛骇浪。显然,吴姐与其外甥之间发生了一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没有迹象可以说明这事情的缘由和始末,只是闹得两人分开了。从文字中仿佛读出吴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她在赎罪。想到这里,我面对这赎罪两字不知所措。
天啊,难道这是一种赎罪吗?吴姐竟然将自己当作了圣母玛莉亚,用她的博大的温柔的胸怀拯救一个个年青而或沮丧的灵魂,关怀,甚至借助于肉体的拯救。我无法想像这赎罪的伟大,也无法想像这赎罪的卑鄙,我简直被自己这种大胆的猜测所震撼,甚至无话可说。此时浮现在我面前的吴姐再也不是那个淫欲无度,贪婪邪恶的女巫,她变得很神圣伟大,但这伟大与神圣同样令我畏惧。在一念之间,似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问题都自然而然地有了答案,却又不是那么鲜明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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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8:04 | 只看该作者

肆拾叁

我不能判断吴姐这么做到底是一种伟大的救赎,还是一种更为邪恶的堕落,但毫无疑问,我曾经在这种行为下似乎寻到了新生的理由,甚至曾充满热情的要面对生活,面对爱情及面对未来,但当我无所顾及,贪婪成性的好奇在施行的时候,我则感到自己被欺骗,被愚弄,被侮辱,被残害,燃起的自尊随之而破灭,升起的希望也逐渐殒落,显然,即便吴姐是在拯救,在付出超出想像的爱心,但那结果并不如人所愿,是凄惨的,更加难以愈合的伤痕。
诚然,当我一直处于蒙昧无知的状态时,当我没有偶然间翻出这本相册时,也许我真的会重新认识生活,即便与吴姐的爱情终将没有结果,我的生命却不再灰暗,不再可耻,我也会步入一个正常人所经历的生活轨迹,但那是可能的吗?那种无知于我是真诚的吗?我被一场美丽的梦所欺骗,所诱惑,却没有丝毫的悲哀,只有虚无的幻想与记忆,只有成熟后的一笑置之,而这对于吴姐来说就是一种赎罪吗?难道仅仅是一种解脱,一种安慰吗?我不能解释,我无法再想下去,始终认为欺骗才是吴姐这种行为的全部,欺骗了我,和象我这样的人,也欺骗了自己。一个年轻的生命需要女人的贞操来拯救,而女人的贞操可以拯救年青的生命,这两者都是滑稽可笑的,但这种滑稽的事情就这样上演着,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一群畸型的人在上演着这样一场关于灵魂的堕落与救赎的闹剧,这不能不令我感到莫大的恐惧。我们并不是生活在物质的世界,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灵魂所支配,这灵魂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我们所寻求的并不是感觉与肉体的享受,而是灵魂的位置,没有堕落的要堕落下去,已经堕落的却要拯救堕落。
我并不知道与我同样扮出笑容的年青人最后的结果如何,恐怕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但毫无疑问,他们一定被吴姐的行为所拯救过,也许有的是一世的成功,有的只是片刻的喜悦,有的脱离了苦海而变得简单与世故,有的却更加将自己埋葬。他们兴许也曾经与吴姐发生过关系,兴许没有,只享受过吴姐的关怀,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他们的未来如何并不能代替今日吴姐的幻想,吴姐这种疯狂的举动必将继续进行下去,直到这个罪人的生命被榨干,灵魂被解散。这样的女人并不会害人,却令我异常的恐惧。我清楚地意识到,那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眷恋,都是不存在的,虽然在我装做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吴姐会依然如故地对我,但我实在不需要这些,这样的善良简直比残杀我更加令人畏惧,我该怎么办?
离开,离开这无端的恩惠,离开这畸曲的伟大,我应该离开吴姐。我要逃避,我想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但我却不忍就此离去,我真的害怕这善良的拯救他人与救赎自我吗?我是不能容忍吴姐与那许多年轻人的关系。男人是自私的,面对女人的善良,只想独自拥有。当吴姐将自己的善良分享给许多人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并没有任何地位,只象是一只可怜的哈叭狗,让吴姐拾到,抱在怀中,只有怜悯,只有吴姐的十几分之一的爱的滋润,我不能容忍自己的懦弱。不知为何,对于吴姐曾为妓女的事实,我丝毫不介意,但成为她照顾的对象之一却成为我的莫大耻辱,那由此而产生出的爱情仿佛是武皇帝面前的某一面首的争宠的醋意,爱情竟然变为了争宠的醋意,而这伟大的女性竟然成为了武则天式的权力,这难道还允许我们关系的继续吗?不可能,背负如此沉重耻辱的躯体是不允许再继续留在这里,即便这里所有的灵魂都是经过擦拭,是洁净的,我也不愿继续下去。
我怀着一种极为沉重的心情将相册放回原处,又目所能及地将这房子重新整理了一番,直到认为确实干净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推开了房门。在走出这套房子之时,我又瞥见了那间小卧室,紧闭的门显得很神秘,也很生硬。当门一下子被撞上时,我才猛然想起卫生间的灯还没有关,但为时已晚,就让它继续亮下去吧!那里曾是我的幻想!
我又一次被无情地抛弃在这黑夜中,但与曾经拥有的那份孤独感却有很大的不同。当初,我一个人喜欢走在黑夜里,和影子相伴,让孤独浸透我的身心,却不知从何而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社会的原因,只是一味的走,一味地在黑夜寻找那黑夜的目标。但此时的孤独感却有着明显的原因,是吴姐,是吴姐抛弃了我,使我倍感孤独。夜晚的街道很明亮,灯火依然阑珊,与昨夜的情形相差无几。也许我同样也醉了,在茫然无知中漫步行走着。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清楚我还能做些什么。今夜月色皎洁,群星隐没,包括那颗不知名的匆匆而过的慧星也不见了它的踪影,我想它是陨落了,那是一定的。街上车来车往,商店的橱窗还亮着灯,映照的各色行人恍然如梦。
我的脚步支配着我的意识,我的意识在主宰着我的肉体。想着与吴姐相处的时间,虽然它短暂,但它是那么丰富,那么耐人寻味。我忽然感到自己就这么走掉简直是懦夫的表现,我应该将事情弄得更清楚些,一旦那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我岂不失去了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我追求真实是永远不会错,而错的恰恰是真实本身。真实是一个妖女,她狐媚地将我诱惑,散发着迷人的脂粉味,遮掩住她的丑陋。而追求是我的生活,是我生活的勇气,即便为此而付出代价,但那勇气会令我无愧于今生。我不愿想像真实到底是怎样的,也不愿再想像被真实所摧残的我会如何了断,我仅仅凭着追求的热情向迪厅跑去。所有的灯光,所有的车辆和所有的行人被我远远地抛在身后,在奔跑中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快感。我不知自己将奔向何方,也许是乐土,也许是死亡,但那无关紧要,即使我看见招魂的幡子在前面引领,我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追求真实的人是没有怯弱这种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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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8:35 | 只看该作者

肆拾肆

迪厅还没有正式营业,门口已经徘徊了许多准备忘记忧伤的人,也有许多准备品味忧伤的人。我几乎是硬闯了进去,我也不知当时自己从哪里来的力量,将那些保安推搡得踉跄栽倒,只能在我身后奔跑追逐,嘴里还叫嚷着。我一边奔跑一边在呼唤着吴姐的名字,在狭窄阴暗的过道中撞翻了许多东西,它们阻碍了保安的行程,使我见到了吴姐。现实社会中见一个人很难,我用非现实的手段冲破了这重重障碍,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刚才的扭打,挣脱与奔跑中,身上已留下许多青痕。
吴姐看见我,骤然间脸色变得苍白,她示意那些保安全部走开。我气喘吁吁,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些什么,到底要质问吴姐什么事情,我反而愣住了。吴姐将我引进一间小屋。
进了屋,吴姐关好门,盯了我半晌,我也无言以对,只是继续无意识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吴姐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依旧是那么成熟迷人。她微笑着,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那份平静中透出的自信令我恐惧。
吴姐问:“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我心中的问题很模糊,却又十分清晰。对于这些问题,我已经疑惑很久,但当此时,我可以直接寻求个明白时,我却不知如何说起。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权力问,当然也明白吴姐根本没有义务作出回答,这样的话,我的追寻将是一场空白,也许没有事实,不要问询才是最值得做的事情,也是最佳的事实。我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吴姐真的给予我答案,那么她所说的话必定真实,因为她实在没有再隐瞒什么的必要了。但我害怕那答案,对我而言,那是致命的,我的一生会就此而完结。
但我还是问了,吴姐也作出了回答,所以我终将死去。
我总以为自己在逼迫吴姐,吴姐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下不得已说出自己心中最隐秘的事情。而这事情一经说出令我极度震惊,我想吴姐会因为说出来而变得歇斯底里。然而,事实正好相反,歇斯底里的人是我。但我没有叫也没有嚷,更没有狂暴地发泄,我变得痴呆了,根本不再理会吴姐,而是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走出了迪厅。我感到许多人在看我,那些服务员、保安和顾客们,却又觉得他们并没有看我,任我从他们的身边走过,继续着他们的活动,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似的。我头一次体味到失魂落魄的意味,我的选择只有一种,而且是唯一的一种。
出了迪厅,我沿着街道在黑暗中行走。脑子中却浮现着这样一个画面,那是一所阴暗潮湿的平房,房门被吴姐轻轻地推开了,那时的吴姐还很年轻,当然也很漂亮,但眉宇间是一种憔悴与忧愁。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仅有的两千元钱,这是外甥要的,吴姐并不知道为了什么,没有问,却全部从银行中取了出来。此时,外甥的所有请求都不会遭到拒绝,因为他太瘦弱了,他已失踪了很长时间。吴姐推门进屋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可怕的一幕,这一幕令她掉进了罪恶的伊甸园。吴姐的外甥正躺在床上痛苦的翻滚,胸前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干瘦的前胸被抓出一道道血痕,他的肌肉在抽搐着,口中发出呻吟的声音。吴姐吓坏了,她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外甥,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了?”外甥的力量很大,他继续蠕动,艰难地作出回答:“姨,我想戒的,真的,我想戒的。”不再需要什么,吴姐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话说,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外甥,外甥在她的怀中慢慢地顺从,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却无力,但那双迎合着吴姐的臂膀却逐渐粗壮起来,也回抱着吴姐,双手的指头变得很生硬,简直可以嵌入吴姐后背的肉中,使吴姐感到阵阵疼痛的快感。吴姐的心骤然间紧缩着,她看见外甥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空洞,继而是一团燃烧的火。吴姐有些恐惧,她明白这团火意味着什么,她想挣脱,却被外甥紧紧地裹在怀中,浑身无力。外甥的手沿着吴姐的曲线而摸索着,吴姐的心逐渐平静,也是那时开始,吴姐就形成了一颗平静的心。外甥在迷乱中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吴姐没有拒绝。
“乱伦”这样的字眼敲击着我的脑髓。回想起刚才吴姐平静地叙述这段情节时,她的表情是严肃而神圣的,没有丝毫愧意与内疚,更没有觉得丑陋和罪恶。连我都被吴姐这种神态所感染,我似乎也无法从这个事件中品味出一丝肮脏,我只看到了人性的弱点是如此强悍。即便这样,我还是被这并不邪恶的乱伦所击垮,我产生的爱情竟然丧送在这么一个具有乱伦情结的女人身上,我实在是太卑微了。关于吴姐与她外甥所发生的这种事,其实我在隐约中早已有了预料,但我并不愿往那里去想,说实话,我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然而这打击又与我有什么样的关系呢?若它的确是罪恶,那么就远离罪恶吧,但若它不是罪恶呢?这种疑问显得很可笑,因为乱伦就是罪恶,无法更改的道德观念,这罪恶而且令人不齿,包括罪恶本身与有着这种罪恶情结的人。吴姐便是这样的人。
吴姐是一个乱伦的女人,她的行为被许多人所不齿,而我与这样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我也会被许多人瞧不起,我也是一个耻辱的人,和一个乱伦女人性交的耻辱,被一个乱伦女人性交的耻辱。我感到自己很无辜,但罪恶却标榜在我的头脑中。若我是一个脆弱的人,最大的罪恶便是这无辜了,无辜解释不了什么,我自投罪恶的罗网。我不清楚如何摆脱这无辜所带来的罪恶,它必将终极我的一生,被一个乱伦的女性所玩弄,竟然还美其曰拯救,我必将在这耻辱中苟且,我的一生就此完结,这种心理障碍是无法根除的,这种耻辱也是无法洗刷的,而这种罪恶更是无法掩盖。我的前半生已经是糟糕之极,而这次打击彻底将我还残存着的一点点希望粉碎掉,难以想象一个背袱着耻辱与罪恶,有着心理障碍的人将如何面对未来,这未来过于渺茫,那希望也是空洞的,没有事业,没有爱情,没有欢乐,甚至也没有了痛苦,我只是一只麻木的狗,在酷暑的煎熬下吐着鲜红的舌头,这是本能的反应。若一个人只能依靠本能去活着,那毋庸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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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9:05 | 只看该作者

肆拾伍

我想到了死,死于我而言是最佳的选择,因为我已精疲力尽。
我走在街上,寻求死的方式时看见了一双双恶毒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与车灯中闪烁着莹绿色的光,没有怜悯,完全的冷酷无情,完全的残忍凶狠。在所有恶毒的目光中,我忽然发现了一双友善的,美丽的充满诱惑的眸子,在一张年轻的涂着脂粉的美丽的脸上。
看见小兰,我想到了毒品。小兰也看见了我,并且认出了我,在这样的街头,在这个并不深沉的夜晚,失魂落魄的我与小兰不期而遇。我相信她一定是认出了我,因为那道目光正在我的脸上停留,但又迅速地移开,小兰转身要走。难道她也这样无情的抛弃我吗?难道她甘心放过她的一个顾客吗,我一把抓住了她。小兰显得很惊慌,那双友善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她似乎想用力地摆脱我,但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在路人的眼中却象一对情侣一样紧紧依偎。马路上几个年轻人吹着口哨骑车过去。
我对小兰只说了一句话:“我有钱。”
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并不需要多说,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让她安稳下来。果然,小兰那惊恐的眼神中慢慢地浮出了笑意。她盯着我问:“要哪一样?”我明白小兰的问题只有两个备选答案,毒品与性交,于是,我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小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觉得自己伸出的手势有些象胜利的意思,但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征服小兰难道可以称之为我的胜利吗?不,这样的女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征服的,我是面对自己的胜利。
我想,这是自己头一次有意识地去堕落,去吸毒,去嫖妓,我终于可以战胜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品味犯罪,那种愈堕落愈快乐的感觉一定是极为强烈震撼的。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面对那所谓的将来时,我便这样去品尝堕落。我战胜了自己的道德,更战胜的却只是那种微不足道的矜持,我发现自己迈出这么一步是多么地容易,面对小兰的诱惑,我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想,仅仅是无意识地说了“我有钱”这三个字,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显得很自然,很润滑,顺理成章的。此时我的心中没有丝毫的不安与谴责,反而对自己的选择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我相信自己是做对了,若堕落能使我快乐,能使我忘掉许多不应该再记忆起来的事情,那么,我将为这堕落而自豪。若堕落是通向死亡的捷径,我更是求之不得,生出我已是毫无意义,我愿在堕落中快乐地死去。
我当着小兰的面,从自动取款机中掏尽了我所有的积蓄,这令小兰很是惊奇,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我并没有理会小兰充满疑问的眼神,而是郑重其事地将钱交到小兰的手中。这笔钱并不是很多,是我工作一年来所积蓄的,但也足够小兰一段时间的收入。小兰接过钱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很干净,仿佛刚刚洗过一次澡,浑身还漾溢着肌肤松驰后的快感。我的放松却引起小兰的紧张,她拿着钱的手有些痉挛,仿佛真是拿着一个烫手的竽头。在她的表情中,我又看见了那种纯真的恐惧。
我尽量放低声音安慰她:“这些都是你的。”
小兰紧张地说:“我可不和变态来。”
我笑了,是一份自嘲也是一份无奈:“我不变态,但我要最好的。”
小兰不再说话,她犹豫着将钱收了起来。
在小兰的住所,我果然得到了最好的东西。面对小纸包中的白粉,我并不知道如何吸食。白粉晶莹透亮,细小地颗粒仿佛是一小撮白沙,润滑柔顺。小兰就站在我旁边,她看着我,也看着我面前的那堆白粉。
“要不,你还是摇头丸吧?”小兰小心翼翼地建议。
“不,”我拒绝了,“它更刺激。”
在小兰的引导下,我吸食了过量的海洛因,一切都变形了,我陷入狂乱的迷醉状态,我用尽最后的一点力量向小兰扑去,撕扯着她的衣服,象面对着一只可怜的羊。
我是野兽,小兰送我死去。
我看见两具赤裸的肉体交织在一起,象两具尸体一样紧紧地搂抱着,躺在一张床上。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张床在屋子的中央横放着。窗户并没有关严,风吹进,拂动着破烂的窗帘,揭起来,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都市中的灯光在逐渐隐灭。我感觉自己困了,我终于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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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19:37 | 只看该作者

肆拾陆

我实在记不得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作了些什么,但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一种昭示在我面前闪现,并不很清晰。由于这种昭示地闪烁使我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仿佛只是在作一个梦,而这个梦很长,又没有色彩,我想醒来,却不能够,我想将这个梦联在一起,似乎也有一定的难度,它们是断裂的,是一种暗示,仿佛存在,又仿佛根本没有。
走进小兰的住处,这完全是一个雪白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的,白得耀眼,白得神圣。其实,这白色却仅仅来自于室内极为简单的陈设,一张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一个柜子也被粉刷成雪白色,还有那张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雪白的被面,这是静止的雪白,冷静地,沉稳地凝聚着。只有一扇窗户,一张雪白的窗帘并未将窗户遮严,吹过来的风将窗帘掀起,露出外面一个喧嚣的世界,黑暗中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闪烁着。
我面前的小兰也是一袭白衣,她并没有涂抹任何脂粉便显得很白净,纯洁,甚至高贵,典雅,仿佛是一位天使,还散发着眩目的温柔的白光。小兰款款而笑,用一种异常温暖而又美丽的眼神凝望着我。她的体态是那么优美,那么健康,那么圣洁,我简直要匍匐在她的脚下,亲吻着她纤细的玉手与秀美的足踝。
酒,纯洁而透明,入在口中,芬芳四溢,化在胃里,沁人心脾。这是来自于天堂的甘露,异常甜美。我在小兰笑眯眯地注视下品味着这甘露的浓香,感到浑身清爽。没有酒,这甘露中并没有酒精的味道,没有那种强迫式的刺激,是小兰将一包白粉轻轻地倒入水中,溶解掉,化成这杯令人留恋忘返的饮品,我喝下去,我醉了,我迷失掉了自己的忧愁。
洁白如玉的胴体展现在我的面前,凹凸有致的曲线是那么美丽,我投在小兰的怀抱中。不,是我紧紧地抱住了小兰,轻轻地褪下那袭如蝉翼般轻缈的白纱,才看见了这般优美的躯体。我感觉那并不是作爱,的确是在享受温柔乡中的沉醉,带着沁人的香味,沉睡下去,继尔狂乱,继尔平静,继尔又进入到幻境,优美地展示着自己,迷乱地品味着小兰。
风吹帘动,窗外没有光,也没有黑暗,只是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轻飘着,漫舞着,银装束裹着,与这纯白的房间通融在一起。我与小兰就这样赤裸着拥抱在一起,感觉不到寒冷,只有一股暖意荡漾着,麻醉着每一个毛孔,呼吸着纯净的雪,纯净的风和风中纯净的故事。
雪在下,飘入屋内,落在我们的身上,并没有化,形成一层厚厚的棉被,松软,干净。赤裸的身体与这雪被融在一处,分不出颜色来。忽然,红红的有一点光在雪白的苍穹中划过,是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轻捷地划向天与地的尽头,落下,爆炸,泛起一片红光,这光向我们慢慢地铺来,大片的,弥漫着,缓缓地展开,展到我们的窗前,它爬了进来,迅速地充满了整间屋子。
我看见白白的雪在熊熊燃烧,我化了,化在这美丽的世界中。
也许,这就是我在死前的最后记忆,也许它真实存在,也许它并不存在,亦幻亦真之间,我完成了人生的使命。这是一个白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的梦,粉红色的梦。当我又苏醒时,我真的已经死去,我陷入一间粉红色的屋内,这色彩在加深,逐渐地成为嫣红色,我知道自己的确已经死去。
我常想,天堂里肯定没有车来车往,因为那不是一个物质的世界,灵魂,尤其善良的灵魂是不需要任何物质的,但我却看见一辆无轨的列车,它停在我的眼前,汽笛在长鸣,我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走进车中我才发现,原来这车厢的四壁都是透明的,我可以看见那间嫣红色的屋中有一张嫣红色的床,床上躺着赤身裸体的我正在安然地入睡,嘴角还挂有一丝浅浅地笑。我清楚那是自己的肉体,此时若是扑回去可能还会有一线的生机,但我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努力,因为我的肉体实在睡得很沉稳,很幸福,我真的不想再惊扰它。
列车呼啸着穿窗而出,仿佛是在滑行,只能听见车轮隆隆地滚动声,此时,我才注意到这个车厢中并没有第二个人。列车在继续滑行着,在目所能及的地方是一片红色,愈来愈强烈,我已经感受到炙热的烘烤。那里一定不是天堂,因为天堂的色彩应该是洁白无暇的。那么,我的归宿只有一个,不是地狱而是炼狱。
此时,我的脑海中已经没有过多的想法了,因为一切已离我远去,我再也不需要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灵魂脱离了肉体,没有物质的力量,也使我的思想变得简单而直接。偶尔间也会有那么一丝闪念,但那是短暂的,不足以深入下去。其实,这时候我才领悟到,人之所以有思想,完全是物质的因素,物质的肉体需要享受,物质的社会需要发展,物质的世界需要延续。没有了物质,也就没有了思想,当然更没有了所谓的意识与物质的冲突。我变得简单了。人只有死后才变得简单,这的确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列车在一幢赤红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便走下车。列车在身后呼啸着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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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20:11 | 只看该作者

肆拾柒

赤红的宫殿前架着一尊烧得赤红的锅炉,从里面隐约传出凄厉的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想这一路上的红光都是从这里所发出来的,恐怕我的命运是极度悲惨的,与锅炉中的人一样饱受酷刑。我颤栗着等待那最后的审判。一名披着红纱的少女从宫里轻轻走出,她并不看我,在我面前转身便向回走,我也只好恭敬地在后面尾随着。这个宫殿完全没有阴森恐怖的气氛,反而富丽堂皇,色彩斑斓,两边似乎都是女官,披着各色的轻纱,神态优雅地看着我。我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地跟着红纱少女,估计着走到大厅的正中便停下脚步。
“阿飞?”女人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我心中诧异,从未听说过女判官或是女阎王什么的,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疑问却不敢说出来,只好喏喏地应承着。
“因吸食过量毒品致死,罪名自杀。你为什么自杀?自杀者是不能进入天堂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感到这声音极为耳熟,很平静,语调就象吴姐,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那书案看起来很遥远,后面果然坐着一个女人,她年轻漂亮,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成熟美。但她并不是吴姐,显得更严肃,更难以接近,此时,她正用两道如冰一般寒冷的目光在盯视着我。我连忙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可以说出来。”
我鼓足勇气:“为什么这里都是女的,也没有牛头马面什么的?”
“嗯,”女人似乎有些生气,“人间的杜撰很可耻,冥界有自己的规矩。我这里审判两种人,两种男人,自杀的与薄情寡义的,我没必要给你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想你自己也能琢磨出来的。下面,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要自杀?”
“我当然知道自杀的人不能升入天堂,但人活在世上若是被耻辱与无聊所包裹,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把你的耻辱与无聊说出来。”女人逼问道。
我顿时语塞。是的,当一个人切实地感受到这样或那样的痛苦时,却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但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感觉难道就不真实,不存在了吗?对,它们是存在的,而且确确实实地存在,并且可以主宰人的一生,使得那未来的一切都有了变化。如果要将这感觉详细地描述出来,我的确不能够。难道我将与吴姐的关系当作我的耻辱吗?吴姐只是做了她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她没有羞辱过我,也没有残害过我,而耻辱却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我的心中,不是因为吴姐,而是我自己在背负着耻辱的罪名,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耻辱感,仅仅是由于吴姐的事件而变得愈发强烈,愈发凸现。
那无聊呢?就显得更加没有道理了,我不能责怪社会的与我不同,我感到的无聊也是与生俱来的,对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兴趣,而这一切的事情仅仅是因为我认为它们的不真实。这样的感觉怎能说得清楚,它是精神领域的,冥冥之中的感应,而现在这个所谓的女判官竟然让我将它说出来,这岂不是强人所难。不但如此,这种疑问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嘲讽。在冥界中所提的问题当然是精神领域的,但那答案却只有赋与物质的特色才能够说出,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说不清楚并非是我的错,因为这样的问题永远说不清楚,是人的精神方面的问题,是生而有之的问题。母性的怀胎是伟大的吗?是由于痛苦的延续才伟大的吗?若注定这痛苦将随着胎儿一齐产下,伴随着胎儿成长,影响着孩子的未来,难道这也称得上伟大吗?母亲的唯一伟大之处仅仅是将肉体的生命延续,却又被同时产下的精神的颓废所消解。当生命取得独立时,生命活着的本质当归属于自我,为什么不能自杀,肉体的物质抛弃了,还有精神的存在,而精神的存在也恰恰是痛苦的延展,与母亲的生育又有什么关系,父精母血的物质仅仅是个幻象而已。我为这冥界的疑问感到悲哀,为这冥界的规定感到惋惜。人当然可以自杀,因为自杀的理由一定不是物质社会所能解决的。
我清楚自己的想法一定会招致更为严厉的惩处,但那根本无法言清道明的精神领域的问题也并非我所能解答。忽然间,我感觉即使是死也不得其所。
“我说不出来。”我只好这样回答。
“既然你说不出来,就应该承认自杀的确是一种罪过,你必须认罪。”
我感觉头很痛,只好低头认罪。
女判官显然很满意,她的语调中透着轻松:“你很合作。鉴于此,我可以满足你的三个愿望。每一个自杀的人都不是因为舍弃而自杀,你们的心中一定会有一些不舍的人或物,你可以知道未来中他们的命运如何。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是哪一种文化,人们对死本身都是充满了敬意的。我感到这三个愿望的许诺仿佛就是临刑前的那顿美味,这不仅仅是一种恩赐,简直就是仪式,似乎是对天神的尊敬,死者为大的敬畏。人世间品尝了那顿美味的人当然明白自己要接受身首异处的结局,而当我实现了这三个愿望后却不知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我犯罪了,这是无可避免的,没有一点人情可言。罪过便是罪过,为罪过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我无憾无悔。
现在我要考虑的是心中的不舍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每一个人都有许多东西,许多事情以及许多亲朋好友放不下。但当在这许许多多中作出选择时,他们往往不知所以,我现在便是这样。其实,对于象我这样对人情世故对世态炎凉早已淡忘的人来说不应该再有什么牵挂,而现在面临这样的选择,那些不是牵挂的事物也浮现在眼前。本来以为死则死矣,一死百了,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也许这就是死后的欲望,为什么不能抛弃,为什么这么难以抛弃,因为任何一个身死的人永远不死的是那颗世俗的心,因为完全没有欲望却看见了欲望的许诺。许许多多往事纠缠在我这颗不死的心中,无法理清,无法辨认,我茫然无措。
对于在冥界的我来说,世间万物都是不真实的,仅仅是一种幻象,一种虚假。它们虽不会因我而存在,却存在于我毫无意义。于是,我很自然地便放弃了对物件的选择,那现实中的实实在在,处手可及的感觉已然丧失。我关心的还是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人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我心中也很明白,活着的人的命运对于死者来说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但我还是义无返顾地思念着那些活着的人,也许是对活着的那种生活状态的怀念。当人们死去之时才想到活着的伟大,但为时已晚。那些活着的人继续谱写着自己的人生,丰富多彩的变化与不可捉摸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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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活着的人中,我立即想起的竟然是小兰,因为在我弥留之际,只有她在我的身边,无论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无论是情愿的,还是厌烦的,她都值得我怀念,即便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任何安慰,她依然是我思念的对象。说实在的,我极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小兰也吸食了毒品,她也是在迷幻的情形下赤裸着身体,我隐约地记得她的肌肤上泛着点点的微粒,那是凉气所致,冰冷的胴体。我们相互搂抱着,相互温暖着,也许就是那时共赴死亡的黄泉。
第二个使我难以忘记的人便是吴姐,这是唯一与我有着肉体之欢的女人。直到现在,我对她的行为还是不明就里。一个人死后,他应该拥有冷静的思想和清醒的头脑,他应该能够解释活着的时候无法解释的一些事情,所谓旁观者清,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我还是无法理解吴姐这样的女人,我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人会将自己的一生付与一种所谓的救赎中,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救赎本身便是罪恶。无论如何,吴姐是我的爱情,虽然它残酷畸形,但它毕竟曾经真挚过,这就足够了,我思念吴姐。
我最思念的人毋庸置疑,自然是我的双亲。的确,我对父母是不甚满意的,但人什么都可以选择,唯有父母是无法挑选的,我的肢体中流淌着他们的血液,即便肉身已经死去,但不死的心还在滴血。我不知道自己的死对于他们是什么样的打击,但那沉重是无可避免的,尤其是我的母亲,她是我的最爱。
女判官催促着我,我也无法再继续缅怀下去,无法再进行一次死者对生者的怀念。我问:“小兰的命运如何?”
女判官好奇地看了看我,她显然对我的要求表示怀疑:“你可只有三次机会。”
“我清楚。”
女判官拿起一本书翻开读到:“小兰中毒甚深但无性命之忧,后改邪归正,嫁与家乡的同学,幸福一生,无疾而终。”
每一个人都有传奇,每一个人都有故事,小兰的结局是我始料未及的,但又是我希望所想。对于这个女人,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种天崖沦落人的同情罢了。她能够这样,我深感欣慰,她没有因我而死,我则感到庆幸。我的死也许触及了她,如果是那样,我也值得为这死而骄傲。当然,小兰也许不会记得我,家乡中的那个同学才是她的故事的全部。
我继续要求:“我想知道吴姐的未来。”
这次,女判官丝毫没有显示出惊讶的表情,她手指着书上的某处读道:“吴姐继续用她独有的方式进行着自我的救赎,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才停止了这种愚蠢的行为,但十个月后,她的外甥将她刺死。”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姐死在她外甥的手中,”女判官停了一下,继续说,“她很快乐。”
“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冥界的事你不能过问,何况吴姐的审判也不会由我来进行。”女判官耐心地向我解释。
“那她的外甥呢?他杀了他的姨妈。”我急切地问。
“他吗?”女判官换了一本册子,“警方没有查出他是凶手,后来由于贪污罪而被判终生监禁,病死在狱中。”
“这不公平,如果命运是这样安排的就太不公平了。”我不顾一切地叫嚷着。
女判官沉下脸:“为什么?”
我知道我的举动过于失态,但事已至此,我便索性豁了出去,大声说:“吴姐这一生都在为了她的外甥而活着,却被这个外甥给杀死,而凶手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难道公平吗?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的捉弄。这样的命运是一个滥施权力的暴君,它没有人性,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更不清楚人的尊严是什么,它任意地将人的一生践踏,摧残,它同样没有血性,只会凭着自己的好恶来摆弄这个世界,没有善与恶的概念,没有真与假的分辨,这样的不负责任,这样的丧失道德,难道我们还要服从它吗?一个无耻的小人主宰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也会感到耻辱的。可怜的是,我的所有同胞,活着的与死去的都对它的命令言听计从,这简直就是悲哀。为什么,为什么吴姐不能正常地追求她的所爱,为什么她的外甥将她杀死后却可以逍遥法外?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如此无情,如此不公平,这难道就是神圣的力量吗?”
“命运并不神圣,但命运是强权。”女判官冷笑道:“所以,你必须服从,无论它是邪恶还是伪善,你都要服从。其实,你已经服从了,你根本摆脱不了,你的自杀便是命运的安排。”
“嘿,嘿,”我感到自己也会邪恶地笑,“难道刚才我所说的也是命运的安排,它会用我的口去骂它自己吗?”
“不会的,别忘了,你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会反抗命运,才能摆脱命运的控制。世上所有对命运的诅骂才是命运他老人家自己的安排,因为这样可以减轻他们的痛苦,命运是大悲悯的,他普渡每一个人。而你却自以为摆脱了他的控制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诋毁他,这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女判官面罩青霜,“论理你应该受到焚烧而不死的惩罚,但这样会违背命运他老人家的意愿,所以你就接受自杀带给你的刑罚吧。”
“我的自杀是命运的安排,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刑罚呢?在这里我不应该再受命运的控制。”我还是不甘心。
“有因必有果,命运是很公平的,他所有的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这样的人必然会有这样的结局,你还是服法吧。”
“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对。”
我冷笑:“看来死人也不能摆脱命运,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权力,即便是对死人,它只是一个拥有权力的懦夫......”
“执行。”女判官不顾一切地打断我的话。
“我还有一个愿望呢。”
女判官已经不允许我再说话:“你已经问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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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21:06 | 只看该作者

肆拾玖

问过了,谁?我猛然记起是吴姐的外甥,是他占用了我的愿望,使我失去了知晓父母的未来的机会。这个可恨的外甥,他不但杀死了对他魂牵梦绕的吴姐,也白白地浪费了我的权利,这可耻的人。但这难道真的怪他吗?为什么我没有将父母放在第一位首先提出来呢?我不关心他们,我远离他们,我自杀,我只想到自己,想到小兰,想到吴姐,唯一的机会还由于冲动而送给了那个并未谋面,令我极度憎恨的吴姐的外甥,我对不起父母。我的冲动使我丧失了亲情,无法知道老人们的未来,我的冲动使我在苟且中死去,我才是一个无耻的人。
我被一名翠衣少女带到一间温暖潮湿的房间内,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似曾相识却又无处可想。在这里,我感到了闷热与窒息。整间屋子充满了暗红色的气息,柔软的蠕动着,令我无法着力,根本找不到方向。然而这种被包裹的感觉令我极为亲切,似乎曾经来过,却根本想象不出来。我想问那翠衣少女,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继尔我发现自己口不能言,眼不可视,所有的感官都已丧失,我想,这才是真正的死亡,然而这想法使我知道心脏还在跳动,思想还在继续。我仿佛就在睡梦中,是美丽的噩梦,完全陷入无知无识的状态。这难道是对我的惩罚吗?仿佛有一种新生的感觉,甚至发展到一种新生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重复。
我想起关于轮回的说法,恐怕那是真的,我入不了天堂,只好再次轮回,去重新体味人间的酸甜苦辣。可是,轮回之说中有六道的选择,难道我一定会再世为人吗?若转入到畜牲道岂不受苦。有哲人说,母体的子宫是人们最安全的避护所,尤其是对于男人而言。然而我惧怕这子宫,因为它的避护不是永远的,它给予我短暂的温暖,短暂的安全,当那分娩来临的时刻,我还是要走出去,面对我的未来,是人还是畜牲,是美好还是罪恶,我都是无知的。想到未来,我感到渺茫与恐惧,想想过去,我又感到恶心,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不清楚自己过去与将来的位置,这间暗红色的屋子也许就是我灾难的开始,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什么那人生的规则如此残酷?我在等待。
我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等待多久。然而此时有人扳开了我的嘴,将一碗液体灌入,我品尝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到那液体很粘稠,顺着食管滑到了我的肚子,它似乎在膨胀。
突然,一种意识强迫地进入我的脑海,它迅速残忍,是女判官的言语,肆无忌惮地打扰着我的思想:“阿飞因自杀致死。本席宣判,自杀者无视双亲之痛苦,尤其是玷污了母亲的神圣,故判决如下,限阿飞饱受怀孕之苦,腹中并无胎儿却遍尝妊娠的种种反应,直到十月怀胎期满方可脱此噩运,再入尘世,重新作人。”
我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接受这样的惩罚,但重入人道毕竟是一种安慰。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自杀的人都要接受这样的刑罚,但我想,凡是这样再出生的人一定不会再轻易地毁灭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已经感到了痛苦的到来,肚子中仿佛真的有了一个生命,它在蠕动,它在生长,它使我倍感痛苦。我并不认为作为一个男人怀孕是一种耻辱,也许尝试一下这样的教育的确会对生命有所帮助,但无论如何,我是在这痛苦中过活。我想哭,又想笑,但没有眼泪,也无法张嘴,我想潇洒地面对这刑罚,但疼痛使我在这间温暖柔软的屋子中打滚,蜷缩着分不清岁月。我知道自己结束灾难的那一刻也是自己出生的一刻,十个月,我将度过这非常的岁月。
愈来愈强烈的痛苦伴随了我十个月,我终于解脱了噩运。我感到浑身轻松了,肚中的胎儿神奇般地消失了,我的眼睛可以眯出一道缝,鼻子也可以闻到气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泛着铁锈的涩泽,我感到自己是沐浴在一片血的海洋中,最令我兴奋的是,我的耳鼓在振颤,我可以听见声音。
我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这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回答。
那声音竟然是那么地熟悉,我不禁浑身一颤,女人也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这呻吟更令我感到亲切,她竟然就是吴姐。我成了吴姐肚子中的孩子,这又是命运的捉弄,那么,我的父亲又是谁呢?我想象不出来,这个质问吴姐的人又是谁呢?我同样不知道。但我清楚,在我脱离母体的那一刻,我将丧失所有的记忆,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将所知道的关于吴姐的未来告诉她,但我说不出任何话,即便我说出来,吴姐也听不到,何况命运这个屠夫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你这淫荡的女人。”男人似乎在咆哮。
我听见利刃刺进肌肤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幸福的呻吟。当时,隐约中有一柄锋利的匕首距离我的身体只有零点零一分,我感受到了它的寒气,也使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个陌生的男人便是吴姐的外甥,吴姐会因此而死。我终于突破了喉咙的禁闭,喊出声来,或说是哭出声来,很响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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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21:38 | 只看该作者

伍拾

皮下那个生命把他的故事讲完了,我不知道这对于我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许便是我的前生,谁知道呢?
与他的故事相比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生下来便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后来听人说,我的母亲遭遇抢劫,被人深深地刺了一刀,但并没有立即死去,她挣扎着跑到医院,生下了我,终于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死去,她死时还不住地笑,是狂笑。凶手没有抓到,据说现场被处理过,屋里全是血,一切清扫工具上只有母亲的指纹。所有现象表明,我的母亲是自杀,但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似乎不太合理,此案成了悬案。其它的我并不知道,但我想,母亲失去的血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我。我很想抓住那个凶手。
后来,我做了记者。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一对老夫妻,他们在养老院里过得很好。他们说我象他们的孩子,可惜那孩子由于吸毒而死掉,死时刚刚二十出头。那个死亡的日子比我出生的日子早了十个月。于是,我认他们为义父母。
现在,我活得很好,娶了妻,生了一个女儿,是一个标准的普通人。但有时,我会和皮下的那个生命闲聊,这是秘密,没有人知道。



2000年底完稿于颐和园
2005年中修改于通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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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魔道阴阳 发表于 05-9-11 18:36:37 | 只看该作者

有始有终

终于贴完了这个系列!
本来应在三十岁之前贴完的,算给自己曾有的冲动来个了断,但还是晚了点!

从去年四月份注册到现在已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混在这个论坛上也经历了不少事,突然发现它离我太近了,近得有些可怕,不过必须感谢老F所做的一切,至少让我知道人与人亲近的另一种方式!

我想,我该歇歇了,三十岁了,我无法冲动起来了!最后还有份承诺没有兑现,那就是《魔道》没有贴完,辜负了一帮朋友,不过还是那句话,时机成熟时,我会请人帮着贴完的,以完成最后的承诺!

认识我的朋友不必在乎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我也许早就应该如此了。也许这想法只是一时的,也许只是一种冲动而已,谁知道呢,算了,用三十岁的冲动告别论坛,也算是一种纪念!最后感谢老F曾给我提供这么一个交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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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发表于 05-9-12 09:01:43 | 只看该作者
魔道要离开?不会吧,休息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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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capital 发表于 05-9-12 15:07:21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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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发表于 05-10-19 16:42:27 | 只看该作者
这个故事很耐看,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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