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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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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住在你的子宫里(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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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通币

博士后

在你的世界里我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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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座(1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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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2:50:52 | 只看该作者
有一天晚上七点多韩炜打电话给我,问我吃饭了没,她刚吃了沙县小吃,如果我没吃的话送过来点。我问袁向东让韩炜送还是我们自己出去吃,他说让她来吧,我请她喝酒。
  我刚挂断电话,杨大少进来了,他还没见过韩炜,我产生了一种炫耀一番的想法。我说我女朋友一会过来,我知道你阅女人无数,一会你看看她怎么样。
  
  十五分钟后韩炜自己开车过来了。
  杨大少看到韩炜时的眼神很怪异,目不转睛看了很长时间。韩炜被人盯着看这么久,我好象吃了大亏一般,心里不爽。袁向东和韩炜吵嚷着进了包房,我问杨大少,你说说看怎么样啊,我媳妇不错吧。
  他毫不避讳地说,相貌发面,我打九十分,身材嘛,我打十九分,属于安全型的,是不是你天天在家操练她啊,怎么把她瘦成这样了?
  我笑着不语,他的评价使我充满自豪感。
  我跟他说,进去坐坐吧。他摇摇手说,不用了,我呆一会就走。
  为了表现出对韩炜的感谢,我吃得异常火暴,大汗涔涔,一口一个饺子,一不小心噎着了,韩炜赶快过来帮我拍后背,她说,没人跟你抢啊,你干吗吃得像最后一顿晚餐似的。我冲着她呵呵傻笑,说还不是因为你送的饭特香。
  袁向东说,我看着你们怎么那么酸呢,像老夫老妻似的,要不这么着吧,今晚摆几瓶啤酒,添几个小菜,咱们把你们的事给办了吧。
  我说那不行啊,我要让韩炜嫁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这么委屈。
  韩炜认真地说,能嫁给你就行了,什么形式根本不重要。听得我心里喜滋滋的,她真能在袁向东面前给我长面子。
  袁向东拍手起哄,大声说,好!好!海天,今天我可听着呢,人家韩炜这么体谅你,给你节省开支呢,你也得有点表示不是?
  我拉着韩炜的手飞快地走出包间,顺手把音乐关了,走到台上拿麦克风大声说:“各位朋友打扰一下,我说一件事,我身边的这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我很爱她,决定娶她,和她过一辈子,你们说好不好?好不好?”最后三个字我音调提高了八度,扯着嗓子喊。
  台下喧闹声一片,像一锅煮沸的水,顿时口哨声,喝彩声不断。有几个人在捣乱,一齐喊着:“吻她!吻她!吻她……”我看着低着头的韩炜,一口粘上她的嘴,发现湿漉漉的。她推开我,脸上光亮亮,泪水沾满了她的脸。她逃也般跑到外面,我追了出去。
  
  大街上灯光如火,车来车往声色犬马一片,吵得我心里乱糟糟,隔壁饭店的照明灯发出幽幽绿光,打在韩炜脸上凄凄怨怨。她突然咧开嘴,露出血红色的舌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猛然抱住我,含含混混地说:“我要嫁给你,我要给你生孩子!我要给你生孩子……”
  哭声引得山崩地裂,我的世界瞬间倒塌,心酸不已。
  我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一边抱住她颤巍巍的肩膀,一边帮她擦眼泪。那些为我而流的眼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很快地,我就知道,这场表白秀,是一种最大的浪费。
  
  第二天晚上杨大少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他破天荒地陪我一起啤酒,边喝边和我讨论一些深层的问题。他问我怎么看待男女之间的关系,我以前没想过,一时之间说不到好处。他呷了一口酒说,书上写着,女人有两个优点,但有一个漏洞。男人虽然没有优点,却有一个长处,所以男人就善于抓住女人的两个优点及经常弥补女人的漏洞。
  我听后不禁拍手叫绝,这是谁创造的,说得这么切合。
  他接着说:“男女关系说白了就是这么恶俗,不管平时怎么高尚,两个人一旦精赤条条地睡在一起,就变得丑陋不堪。你承不承认?”
  我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并不是完全同意他的话,觉得他有些偏激。
  
  他突然话锋一转,问我:“小盖你和她是认真的吗?”我知道“她”是指韩炜。
  我当时碍于男人的情面没有心里话,应付地说:“什么认真不认真,凑合着在一起呗。”
  “哈哈,你说的是真的就好。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咱们什么话不能说啊,你还不知道我吗?一向直肠子,有什么话你就对我直说。”
  “那我就告诉你,两个月前我看见她和一个老头子开房。”
  我脑子嗡地炸开了。
  “不可能!你看错了吧。”我哼哧地笑着,笑声里明显隐藏着心虚:“你怎么知道是她啊。”
  我瞬间产生一种很幼稚的想法,他看上韩炜了,想用这种方式挑拨我们,他可以趁虚而入。
  “我昨天第一眼看见她就认出来了。两个月前我在宾馆开房,我叫的那个女人还没来,我在里面洗澡,等我出来的时候有个女人闭着眼睛躺在我的床上,她就是你女朋友!我看见她长得挺清秀,挺喜欢她的,我跳上床之后她睁开眼睛惶恐地看着我,叫了一声就跑了出去,我心里骂道,这人脑子有病。没多久我叫的那个小姐来了,我才反映过来你女朋友走错房间了。一个小时以后我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她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看见我很尴尬地低着头,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下楼了。”
  我的心里好象有无数只虫子在爬行,疼痛难忍。我像一根木桩僵直地坐着,嘴角牵动着,艰难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个疑心特别重的人,我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承认它的真实性,因为我一向认为空穴来风,杨大少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说这种话。我之所以这样问,只是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罢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告诉你啊?我完全可以装不知道。我想了一个晚上,才决定告诉你,不然你傻头傻脑的被她骗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了你这个朋友,难听的话我说!不是人的事我做!你不领情可以,总之我的话说到了,你们以后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觉得对不起你。”
54
  我是横冲直撞地回到家的。韩炜见我回来这么早奇怪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回来那么早。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如水,静若处子,谁知道这副面孔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欺骗?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笑着对我说,我去给你热饭。我粗鲁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弄疼了,她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地问:“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那双女妖似的眼睛,我忍不住火气窜上脑门,几个月前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吧?
  “你告诉我,我在看守所里的几个月里,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花容失色地问:“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你别给我来这套?还敢给我不承认?还在我面前装纯!我不会没原由地这样问,你……你说这话就不心虚吗?”
  她身子一软,坐在了沙发上,眼神空洞无神。
  我万念俱灰,她这样就等于默认。我应该高兴啊,她终于承认了,这不正是我要达到的目的,我怎么反而更沮丧?
  “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脸上,她捂着脸,强忍着眼泪。
  “你还真犯贱,我在里面受苦受难的,你在外面跟别人去开房,你对不起我吗?”
  “我就是犯贱!我就是发骚!我不甘寂寞了,我有需要了,我饥不择食了,找一个五十多岁骨头快散架的老头也能将就,行了吧。”说完猛烈地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震荡着我的耳膜。
  “哭!哭!你还有脸哭!都没脸没皮了,还知道哭!我是不是得给你立个牌坊!当了婊子还不承认!”我走到厨房拿起一个塑料盆扔到地上大声呵斥:“哭吧哭吧,我让你哭到把脸盆装满为止!到时候你哭不出来都不行,你不哭了我逼着你哭!”
  她突然野兽般奔到门口,身体撞到门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门打开,跑了出去。愣了好一会,我才跟出去。
  她跑的很快,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我心乱如麻,害怕她情急之下做出过激的举动。
  
  走到马路边我看见韩炜没头没脑地闯过马路,两面的汽车紧急刹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司机探出头来骂娘了。臭女人,别想着不明不白地死!我拽着韩炜的胳膊试图把她拖走,她脚底钉钉子般在原地不动。我气愤地说:“你不要命了!赶快走!别赖在这等死!”她抽搐着身体说:“你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死在这,死在你面前!”
  我死活总算把她弄到路边来了。“你别在外面丢人,跟我回去,要死也得把话说清楚了再死!”我想把她拽走,她像疯子一样-撕打着我,路人伸长脖子观望,投来怪异的眼光,弄得我脸上臊红一片。
  她的目光像寒冰一样射向我,说:“要不是我陪你们总经理睡觉,你以为你能出得来吗?你早就死在里面了你知不知道?”
  我脑子哄然炸开,浑身冷一阵热一阵。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拿我当幌子,我根本就是清白的,我早就该放出来了。”
  “你是早就该放出来了,你的案子证据不足,最多关你一个半月就应该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关你四个月!你想过没有?是宋欣想整死你啊!他们在拖延时间,恐怕再过一个月就多弄出几个人证物证,到时候你还想翻身吗!”
  我整个思维陷入混乱,没想到韩炜是为了我,我刚才还说出这种伤害她的话,我又后悔又懊恼。我太爱面子了,拉不下脸,就强词夺理地说:“谁叫你出卖自己的身体救我的?我宁愿进去坐牢我也要活得堂堂正正,而不是靠女人出卖肉体保命!”
  她冷冷地笑了几声说:“你以为你进去还能挺直腰板做人吗?你罪名要是成立至少也得呆十年!等你出来了你父母早就死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不能咒我父母死!你承不承认你有错?就算是你为了救我,你和别的男人睡觉你也有错!”
  “你凭什么说我有错?你没有错吗?我不干净,你也不清白。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的了。你以为你和宋欣的事我不知道,你别把我当傻子了好不好?我早就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满足于只有一个女人,我一直在忍耐,我要看看我能忍到什么程度。我要让你知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告诉你盖海天,我自问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你,这事你去问任何一个人,看看还有谁能做到我这一点!明明知道你的不忠还拼死拼活地捞你!但是今天,我总算明白了,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什么都不是!我真替我自己不值!”
  我已经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刺一样,把我的脸扎得火辣辣的。我是应该心疼她的,她为了我才受这种委屈。可我还放不下我的面子,膨胀的自尊心苦苦挣扎着,我就像一只刺猬,为了自己不受伤,却刺伤保护我的人。最后我胡搅蛮缠地说了一句:“你承认错了吧,承认一句我就原谅你!”
  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不承认你的错!你去死吧!”
  说完脚底生风地走了。
  我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追上去,追上去道歉。但是腿脚像得了麻痹症,一点都不挺使唤。
  
  我像一个幽魂,飘荡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像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那般失魂落魄。五光十色的灯光看得我眼花缭乱,内心波澜四起。我双手一遍一遍地掳着我的脸,欲哭无泪。
  大学时候我们几个男同学在一起讨论,新婚之夜发现自己的老婆不是处女怎么办。有人说不是处女第二天就离婚,还有人说,不是处女以后天天晚上出去鬼混,天天一夜情。突然有一个人问,如果结婚时是处女,结婚后又和别人上床,那这个处女有什么用?你也不是唯一占有她的男人啊。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上来了。
  男人有时候太贪婪,不仅要女人的第一次,还要女人的每一次。
  
  我拦了辆车回酒吧,到了以后才意识到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袁向东本来就对韩炜不满意,我再说出来这件事他对韩炜的印象就更差了。这种不能倾诉的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歌手夏小杰还没有走,和袁向东坐在一起喝酒。我问她:“这么晚你怎么还不走,你们寝室不是要关门了吗?”
  夏小杰说:“东哥心情不好,你又不在,他就让我陪他坐一会。”袁向东不清醒地说:“小杰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要站起来,我看他晃晃悠悠的架势怕他站不住,我说还是我送她吧,你先去睡一会,醒醒酒,一会我回来找你。
  我开着袁向东姐夫送给他的夏立2000送夏小杰回去,这种车开得我颜面全无。一路上我们都很少说话,有些尴尬。为了调节气氛,我问:“小杰啊,你说向东心情不好,他说没说为什么啊?”
  “我问他,他没有说,我就没问了。他一个劲地喝酒,后来突然问我,如果你爱一个人,愿意给他生孩子吗?我哪知道啊,我还没想那么远呢。我就随便说了一句,愿意。他听完后脸一沉,再也不说话了。”
  我大概知道袁向东为什么闹情绪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其实我知道像她这样的年龄,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问了,希望能在她口中得到自己想听的东西。
  她说:“什么?”
  “如果为了救一个你真心爱的男人,必须和另一个你不爱的人发生肉体关系,你会这样做吗?”
  她坚定地说:“会。”
  “那你不怕你爱的那个人嫌弃你吗?他可能会说你肮脏,说你不忠贞。”
  “我这样对他他还嫌弃我的话,那么他就该千刀万剐了。如果保不住他的人,我还对谁忠贞呢。”
  我听完心里卸下一块大石头。
  夏小杰说得对,如果保不住我的人,韩炜还对谁忠贞?
  
  我回酒吧的时候,袁向东睡着了。我把他摇起来,我说快醒醒,赶快回家,再不回家你们家猪猪不让你进门了。
  袁向东摇了摇手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她就来求我,我也不回!
  我说别瞎闹了,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吵就不吵吧。
  他鼻子一抽,险些哭出来。他说:“我们之间恐怕不是吵架那么简单。”我的心缩了一下,难道白苏那件丢人的事已经败露?
  他接着说:“从她上次流产以来,她一直都偷偷地吃避孕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她是不是心里还装着别人,不想给我生孩子?”
  “她可能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孩子,女人生完孩子身体走样就难看了。”
  “就算难看我也要她啊。她是不是不爱我,连孩子都不想给我生?”他问这话的时候认真而专注,原来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那么可怜。
  “不会吧,你别胡思乱想了。看来你太紧张她了,才会这样患得患失。袁向东,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怎么也变了?”
  他苦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我问他:“你想没想过去领养一个孩子?”
  他立即火冒三丈:“我脑子叫车门夹了?好好的干吗不弄个亲生的?”
  “也对,还是自己亲生的好。”我附和着。
  我担心白苏不能生孩子的这件事早晚有一天要暴露,到时候,袁向东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受不了他的欺骗。

[ Last edited by 兮月 on 05-12-5 at 13: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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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2:51:2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我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准备向韩炜负荆请罪。说到花我真惭愧,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都没送过花给她,她也不管我要。可能我们两个人都是实际的人,早已经省略掉这种小把戏。到她的店里找她,店员说她不在。打她的手机她关机。我知道她现在一定恨透我了,就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我跑到她的公寓去碰运气,看看她在不在。在门口的时候我明明听见电视开得很大声,我兴奋地敲门,敲了一下后电视没有了声响,屋子里鸦雀无声。我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仍然听不见声音,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怎么能骗得了我。我情急之下鲁莽地踹门,踢了大概一分钟,我的皮鞋都踢走形了,里面还是没人应。我气急败坏地把玫瑰花扔到地上,用鞋底蹂躏,直到看着它们支离破碎。
  
  “女人就是喜欢被男人追逐的感觉。你不承认错误吧,她不原谅你,你承认错误吧,她就更有理由不原谅你了,非得折腾个人仰马翻众人皆晓才罢休。这毛病都是男人给惯的,凭什么两个人闹矛盾就得男人低三下四地认错?凭什么男人就不能任性?韩炜和白苏一样,俗人一个!本事再大也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严重者离家出走。这样的人都好对付,你去搅和三遍四遍把她弄烦了,看她还原不原谅你。不行就霸王硬上弓,把她放倒在床,什么矛盾还不被柔情蜜意融化了。”
  袁向东看我愁眉苦脸地喝酒,知道我和韩炜闹别扭,他大发言论,给我出谋划策。他说的句句在理却于事无补。我没有告诉他来龙去脉,这次的性质和一般情况不同。
  我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一看急了:“怎么着,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别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了,走吧,咱哥俩有日子没出去耍宝了吧,趁今晚没人打扰……嘿,你倒是走啊?”他拉着我的胳膊,我顺势站起来,和他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他要去取那辆破夏利,我觉得开这个车太掉架,就不想出去了。我说还是回去吧,今晚没心情。我不知道当时是虚荣心作祟还是潜意识里坚持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当真是为了韩炜保持清白,她知道后会不会感动?
  袁向东看看我说,回去就回去吧,看你整个都蔫了,估计一会也挺不起来。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见白苏和她表妹在那,白苏问袁向东刚才哪去了,袁向东眼皮不眨一下说吃饭去了。我替袁向东捏了一把汗。
  小表妹以前偶尔来过,为人大大咧咧,或者说是轻浮,样貌与白苏相似又逊色一些。今晚来得正是时候,我正需要一个人陪我解闷。
  趁两个女人都在我请教一个问题,我说:“你们女人和男人红脸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打心眼里恨男人打算恩断意绝还是等男人主动承认错误就原谅他。”袁向东说我问题问得很白痴,还说我动机不纯,是想暗示某人今晚情绪低落要人陪吧。我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斜了他一眼说你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别插话。小表妹说:“你自己也说不解情况了,我们怎么回答你啊。你把你的事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我说,算了不说了。然后拿起酒杯继续喝酒。
  过了很长时间,我看了一下表,不到十一点,我有点迷糊,头重脚轻地走到包房栽倒在沙发上,我双手按住太阳穴,试图把头疼减轻到最低。我打算就在这里一睡不起,家里没有女人,家不成家,如果只是找个睡觉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头疼加上酒精作用,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春梦,梦醒后浑身粘乎乎的,喉咙干渴,我感觉内裤很粘,我看见裤子撑起来了,一柱擎天,我正在回味刚才做的美梦,这时候传来一个很浪的笑声,黑暗中我看见小表妹坐在沙发边上看着我。想必她看见刚才的一幕了,我的脸呼啦一下红了,红到脖子根。她说:“别不好意思我刚才都看见了,呵呵,你刚才梦见美女洗澡了是不是。”
  我看她一点也不矜持我也就大胆起来。“梦见你了,梦见你光着身子想我扑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她突然背对着我把乳白色针织的外套脱下来,黑色的胸罩吊带露出来,门缝里射进来的光打在她身上,肌肤雪白细嫩。
  我紧张地说:“大姐我怕了你了,赶快穿上衣服,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转过身,两个杯罩快要承受不住两个馒头般的乳房,快要暴烈了。我下体变得紧绷,终于忍不住把她拖到怀里和她热吻起来,我的手迫不及待地从后面解开她的裙子拉链,刚想扒开她的内裤,她突然对我说:“我把第一次给了你,所以你要记得我。”我听完神经紧绷起来,我立刻把她放开,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开什么玩笑啊。”
  她也放肆地笑起来:“哈哈,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是开玩笑,来吧。”
  我一反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的重量把沙发陷下去一个坑。
  
  完事之后小表妹自己把衣服穿好,坐在一旁看着我。我想上厕所,又不好意思事后就走人,只能死憋着。我只希望她快点走。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见我们的喘气声。我点了一根烟来抽,顺便问她:“你抽烟吗?”
  “不抽。”
  我把烟盒放下,她突然问:“如果我真是个处女,你刚才还会对我动手吗?”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我被她问愣了。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等我下次遇到处女的时候再告诉你。”
  她笑了起来,笑得很淫荡。
  这时候袁向东进来,他把灯打开了,说道:“这么黑怎么也不开灯啊。”
  小表妹不好意思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以后再来找你啊。”我傻傻地点着头,想着“以后再来找你”是什么意思。
  小表妹走了以后袁向东脸色难看起来。他说:“你搞什么啊,你怎么饥不择食了?你惹她干吗?”
  “刚才我确实是……”
  “身不由己了是不是?”他没听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男人要是用大脑想事啊,除非他下半身不遂!你今晚上不是挺君子的吗?我怎么拉你出去你都不去,刚才怎么就……和着你是跟我装是吧。”
  “刚才的情况你不知道,我实在是经受不住引诱,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理解吧?”
  “我不理解,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你搞谁也不能搞到她头上,就她和白苏的关系,要是出了问题要负连带责任。”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压低了声音说:“你说,她这个人,难缠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出了问题,我跟你一起完。”
  我畏畏缩缩地看着他,恐惧感从心底冒上来。
  
  三点多酒吧关门,偌大的空间只有我一个人,屋子静得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我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懊恼不已。一方面因为怕小表妹找我麻烦,更主要的是,我想到了韩炜。
  韩炜,这是我最后一次做对不起你的事,也算是找点心理平衡,以后我们就真的谁也不欠谁了。想到这里我又对今晚的事理直气壮起来。
  
  我不想吃闭门羹,我害怕被别人拒绝。这种性格往往使我趋于被动的境地,我只是等待,等待她主动找我。但是没过几天我忍不住又跑到她的店里看她,她正在向顾客介绍产品。我不敢贸然行事,怕她让我当众出丑。我在她对面的快餐店喝饮料,眼睛总盯着门口,就怕一不小心把她弄丢了。我一直坐到晚上,忍住饥肠辘辘,我佩服起自己的坚持不泄来。
  晚上她取车的时候,我一直跟着她,她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我们目光交涉在一起。我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很不好意思,实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我木讷地说:“你……跟我回去好吗?我们忘记过去,以后好好过吧。”
  她眼帘低垂着说:“回哪里去?哪里才是我真正该去的地方?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说完她鼻子一皱,又有哭的趋势。“你还是走吧,我们根本没有将来,可能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走上去抱住她说:“别想让我走,我怎么可能走?我还欠你的情呢,我还欠你婚礼,这些东西,我要用一辈子来还。”
  她瞅着我怨恨地说:“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让我低三下四地承认过错,然后你施恩一样地原谅我?就算要承认,也是你先承认。我对你以前的事都不追问了,你为什么还斤斤计较?是不是因为我曾经走过错路,一步错百步错,我一辈子都要看你的脸色,连指责你的权利都没有?”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理亏,但我还想挽回一点面子,不至于输得一塌糊涂。我死气白赖地说:“你真的错了,咱先不说这件事对错是非,你不应该说我父母死吧?你得承认你说过这句话是不是,你这是对老人的不尊敬,我最痛恨谁对我的父母不敬。你还不承认你有错吗?”
  
   她突然用力抱住我,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泪水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她憋屈地说:“这一次……我就在你面前……不要尊严了。我承认,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父母。”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也不想在你面前扮清高。离开你的这几天,真的很想你,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一个人哭了。我又害怕我们没有将来,所以想快点作个了断。你昨天去我那里敲门的时候我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等你走了以后,我捡起已经不像样子的玫瑰花,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哭到后来我都喘不了气了。我后悔没给你开门啊,我这时才意识到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还下贱地想,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可是我又怕啊,我害怕你以后又来惹我,你看我都老了,我都有皱纹了,我经不起折腾,你以后不能再让我伤心了。”
  我抱紧了她,她楚楚可怜,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的心也随着她起伏难安。我很后悔那天晚上一时冲动和小表妹做出那种事来,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扬起她的脸,她脸上的脂粉更浓了,身上的香水味更烈了,抬头纹渐增,眼角的鱼尾纹在她不经意的笑容中暴露无余。我是万万不敢和她说的,她若是知道,便永远不会笑。
  我才发现,那些贵重的化妆品掩饰的仅仅是她逝去的青春容颜,却止不住她一滴一滴流向生命尽头近乎干涸的血。
  
 56
  我以为我们重归于好,忘记彼此地过去,可以回到以前那种其乐融融地生活。但我发现,我从心底还是介意的。那件事造成我们感情上的裂痕,深镂心底,永远也消除不了。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碰她了,上一次,我肤皮潦草地完事,顾不得安抚她就倒在一边。我脑子太混沌了,沉甸甸地满是心事。我没有办法专心地和她做爱,整个过程我脑子里都浮现出她几个月前被另外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的情景。后来我安慰自己,她当时肯定闭着眼睛把那个人想象成我,这才勉强射精。
  我害怕长此以往,我变成性无能。
  
  这几天袁向东经常闷不做声,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好象谁都欠了他的钱。我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在我耳边说,我老婆怎么总也不高潮,是不是我方法不对。我说你射了吗?你感觉好就行管她呢。他骂我自私,只管自己舒服,不顾别人感受。我说你那么无私你去割包皮吧,割完了就高潮迭起了。
  他听了两眼一亮,像中邪似的要我陪他去医院里割。我说你还来真的啊,我随口瞎掰的你也信。他说为了老婆割掉了命根也值得。
  
  第二天我晚上我见到他时,他叫苦连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冒虚汗。他告诉我已经割完了,我问他多长时间能好,医生说至少得半个月才能重新启动。我说你完了,这半个月用手吧。他说你个棒槌,都肿得像茄子了用手也疼啊,我说你才是棒槌,我的意思是帮你老婆用手弄!
  
  半个月后他小试牛刀,喜滋滋地炫耀说他在床上长驱直入,直击命门,白苏不断夸奖他功夫了得,直喊饶命,让我也去割了。我嘴上说你这是心理作用,我要是给你一粒止疼片告诉你这是伟哥你也能耍得虎虎生威。不过心里还是偷偷地想着和韩炜商量一下这件事。
  也许真的如袁向东所说,我太自私了,从来不问韩炜的感受。
  
  我回家问韩炜,你说我去割包皮好吗?她没有太大反映,只是说,噢,我无所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割也行,对你自己的健康也有好处。
  我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据说割完了之后女人会很爽。她随口说,现在也很爽啊。我故意逗她说:“告诉我怎么爽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几秒后小声地说,你当然厉害了。
  不管哪个男人,一听女人说这句话就会兴奋得像中了彩票似的。我被她说得心花怒放,猛得扑到她身上边亲她边脱她的衣服。突然“嘎”的一声,巨痛袭来,我的腰骨似乎错位了,我疼得从她身上滚到床上。
  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说:“韩炜不好了,我的腰很疼,你看看怎么了?完了我不能动了……”
  她神色暗淡,低着头说:“行了,我明白了。我自己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真的,你要是觉得我肮脏,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你就直说,我肯定不会纠缠你的。你这样对我是什么意思?”说完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的腰真的很疼,我估计是前几天被打留下的后遗症,你帮我看看。”她看见我疼得满头大汗才相信我说的话,抹了一把眼泪把我衣服揭起来,紧张地说:“什么也看不出来啊,怎么会突然这样?你忍一下我去拿活络油。”
  她把活络油搽在我的腰上,用力地揉搓,直至生热,累得她满头大汗。我的皮肤被烧得火辣辣的,疼痛感减少了。她说:“还是去医院检查吧,怎么会突然会这样?”我前几天医院住得有阴影了,不想再闻消毒水的味,忙不迭地摇头说:“不用不用,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爱去医院,怕沾了晦气。”她也没再说什么。
  但我知道,这件事在我和她心里已经埋下了阴影。
  
  不久后的一天我让韩炜陪我去割包皮。我很紧张,心脏突突地跳得厉害,大夫带我进里屋,二话没说就让我脱裤子,我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招手说:“等等!大夫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发面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手术失败让我断子绝孙了?”医生笑呵呵地说:“不会的,这只是个小手术,你别紧张。包皮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割了对女性健康有很大好处,而且使夫妻性生活更美满,小伙子你还年轻嘛……”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想上厕所,一会再回来。”
  我趁机逃跑了。其实我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以前上学的时候打群架,哪一次都是我首当其冲,被别人放血我都不哼一声。只是现在触及我的敏感地带我心里发毛。
  我去厕所里呆了几分钟,没有尿出来什么,忐忑难安地坐到韩炜旁边,她笑着对我说:“你怎么出汗哪?你紧张什么啊?”
  我摇着头说:“没有啊,没有紧张。”
  “要不咱们不割了,回家吧,以前不割不是过得也挺好吗?”
  她这么善解人意,我觉得很惭愧,一咬牙我冲进去了。
  韩炜啊,我可算为你做一件好事了。
  
  此后将近一个月我都在打点滴,也就是说,我一个月没有碰她。我们之间真正成了纯洁的男女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相敬如宾起来,有时候她帮我穿西装打领带我要说谢谢,第一次感觉很奇怪,时间一长竟然不可避免地客套起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给我倒牛奶,倒完了我顺口说了句谢谢,然后她愣愣地看了我几秒,郑重其事地说了句不用谢,笑容僵硬在脸上。
  
  酒吧的生意日益火暴,酒吧开业四个月后我已经分得五十多万,我个人对此非常满意。韩炜说,你现在有钱了吧。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没有,我们什么什么时候结婚?
   虽然结婚不是个新鲜话题,但她说这句话时,我还是怔了一下。
  我想,现在再也没有理由拖延下去了。
  我在报纸上找到了一个新楼盘,三八广场附近的明德院,七千多一平米的小区,十六万的首付。房子都是精装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住进去,物业管理也不错,里面住的都是开公司的老板或者是公司的高管人员,和他们住在一起感觉身价都提高了。
  搬家的那天韩炜又哭了,她不断地在我而边说,这是真的吗?这是我们的家吗?我们结婚以后就住在这里是吗?
  看着她一边欣慰地笑一边流泪,我在问自己,这一刻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和你原来住的地方比,房子太小了是不是?你不觉得委屈吗?”
  她把哭得皱巴巴的脸往我胸前直蹭,猛劲地摇头,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57
  八月份一过,杨大少就开始忙活起秋季定货会的事,每到换季的时候,他都能发一笔横财。在酒吧里不经常看见他的身影。这几天他联系供货商和销售商,有一天晚上他忙里偷闲地跑过来,当时袁向东和白苏都不在,他对我说,你们开酒吧的也真不容易啊,每天半夜两三点才睡,赚几个钱还得提心吊胆,我看你都累瘦了,咱们出去轻松轻松。
  他开车带我去了梦缘都洗桑拿,那里的按摩小姐又年轻又漂亮,他叫了两个过来,那两个小姐和他很熟悉,堂哥堂哥地叫。杨大少对其中一个说,这个是我朋友,好好伺候他呀。说完领着他的那位走出了房间。
  给我按摩的那个人皮肤白皙,脸蛋漂亮,身材热火,我被他推拿揉捏了几就下骨头全都酥麻了,多天来的疲倦一扫而空。她说你等等我,我去拿点油给你好好松松骨。她回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吊带裙,我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在心里挣扎了一翻。想到曾经暗自对韩炜的许诺,我以后不会碰其他女人,如果说上次和小表妹是为了找个心理平衡,那么这次我就没有任何借口了。如果我今晚做了,我以后还怎么坦然面对韩炜?
  我立即起身,那个小姐把我按住了,她说:“今天晚上让我好好陪你吧。”说完顺势倒在我身上。我不耐烦地说:“你赶快给我起来!”她还粘在我身上,我粗鲁地推开她,她趔趄了几下。我迅速穿好衣服,摸出三百块钱扔给她,并说:“如果堂哥问起你,你就说你陪我什么都干了。”她不可思议地点着头,我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充满了鄙夷。
  我坐在走廊里抽烟。
  以前听别人说,香烟比女人好。吸烟可以随时随地,不怕被别人看见;一支烟可以几个人轮流吸不会遭到抗议;可以连续吸几支不怕体力透支;吸烟前后不洗澡也不怕身体不干净……
  由此可见,香烟比起女人真的是乐趣无穷。
  如果让杨大少知道我选择香烟而不选美女,这事足够他取笑我半年的。想到小姐鄙视的目光,她肯定觉得我不是同性恋就是性功能障碍。不管他们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半夜三更回家,累得我衣服都懒得脱就睡着了。我连韩炜都没精力去碰,我凭什么宠幸你?
  
  杨大少衣冠楚楚地出来了,满面春光地问:“怎么样,玩得尽兴吗?”
  我点点头佯装满足地说:“恩,挺刺激。你这不是带我轻松来啊,那个小妖精快把我折腾成残废了。”随即两个人发出爽朗地笑声。
  他问我要去哪,回酒吧还是回家。我说你送我回家吧,我累了。他说不行,你现在浑身的女人味,不能回去,还是先去吹吹风。
  在车上他问我,你干酒吧干够了没有。我说,我干什么都不能干时间长,不管多赚钱干几天就够了。他说要不你过来帮我吧,保证不能累着你还能让你发财。我以为他开玩笑,随口说道:“行啊,我可是非经理不干。”他笑呵呵地说:“没问题,你来了我的位子给你,我升级为总经理。”我只是笑,没说什么。他接着说:“我是认真的,最近公司特忙,人手不够,你过来帮我,你有多少钱尽管投进来,几个月以后就有四五倍的利润。”他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就是我投资钱,他帮我运作。我听着有点心动,这几个月看酒吧看得有点腻烦,整天沉浸在灯红酒绿中,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每天深更半夜才能睡觉,弄得身体很虚,经常出虚汗。我想早点结束这种生活,不想活得这么累。
  我说:“不如让向东一起干吧,我自己没多少钱。”
  他摇摇头诡异地笑着说:“他这个人,有问题。”
  我好奇地问:“他有什么问题。”
  他问:“你一个月能分到多少钱?你信得过我的话就告诉我实话。”
  “大概有十几万吧,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摇了摇头说:“原来的郑老板对我说每个月少说也有四五十万的纯利,你自己算算,袁向东吃了你多少钱?我早看出来了,他这个人,不太老实。”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听完他的话立即对他产生烦感。他明明知道我和袁向东是好兄弟,不管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他也不应该告诉我。我宁愿蒙在鼓里一辈子,也不想知道自己被好朋友出卖。
  杨大少,你给我滚一边去。
  
  我这个人,太没度量,朋友要是有一点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就受不了。尽管袁向东吃钱的事无凭无据,但是我听风就是雨,我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从那以后,我对杨大少和袁向东都开始怀疑,我觉得他们都复杂,都龌龊。我再也不会傻呵呵的和他们说些掏心掏肺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很怪异。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什么疑心症了。袁向东和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他辞职开酒吧也是因为我,我怎么能不信任他?杨大少冒着当小人的风险对我说出他的想法,还是为了我好,我应该对他百般感激才是,我为什么要怀疑他?
  我把帐本拿出来看了看。我对数字向来不敏感,看了不到一页就头晕眼花了,我把帐本扔到一边,去他妈的帐本!你是真是假,我不想管了!
  我不想计较那么多了,钱赚多少算多?我并不是唱高调,这几十万和几千万家产的人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我为了这么点钱挣扎什么,争来争去撑死了也就这么几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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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2:51:53 | 只看该作者
我和袁向东第一次红脸是在月末分钱的时候。通过我和袁向东合伙开酒吧这件事我得出一个结论,千万别和好朋友甚至是亲戚有金钱上的来往,其结果大都是互相猜忌勾心斗角,我想只要是爱钱的人都不能避免。
  他说这个月生意不太好,一个才赚十四万。我在心底冷笑了几声想,你该不是把钱分成三份给你们家白苏也算上一份吧。我心里想的也都表现在脸上了,对袁向东没什么好脸色,我说你以前多拿的那些钱也不止十四万了,这个月生意确实不太好啊。
  他一听愣了好长时间,这使我更相信他在刚才的时间内对过去反省和忏悔。他蹦出了一句:“你这么说是不信任我啊?”突然我脑袋翁了一下。我太冲动了,怎么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一句话来。我说:“没有,我刚才没说明白,我是说以前我们多赚的钱也不止十四万。”我慌张之下胡诌了一句,显然不能圆场了。他不依不饶地说:“不对,你刚才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咱们两个就别打哑谜了,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凭据,如果只靠杨大少的片面之辞说他的不是显然是强词夺理。我决定打马虎眼,不和他争辩。我说:“我累了,拿了钱我就走,早点回去休息,韩炜还等着我。”
  他露出不耐烦地表情来:“你别转移话题,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就说出来!”
  我看他一脸难受的表情我也不耐烦了:“你别烦我了!我告诉你我累了,我他妈的不想干了!我、不、干、了!”
  我倏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顾不得大家惊诧的目光。
  当我走出门口,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百味杂陈。
  这件事,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谁的错,是我错了吗?是我猜忌心太重了吗?直到许多年后我拥有比几十万更多钱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在乎那几十万的时候,我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在乎的根本不是钱,而是朋友之间的忠诚。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半年后,我参加他葬礼的时候,他的黑白照片肃穆地摆在我眼前,他的双眼坚定不移地看着我,不含一点心虚,看得我头皮发麻,看得我身体发抖。那一刻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吃散伙饭的时候,白苏和韩炜在讨论服装和化妆品,我和袁向东沉没不语,闷着头吃东西,我吃了很多,直到肚子发胀,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想到马上就分道扬镳,蓦然感觉空虚起来,现在说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真是恰倒好处。不管吃得有多饱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想用食物填补空虚感。
  袁向东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我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听完了我心里难受,像堵了一团大米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我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将来。
  我找杨大少说我不在酒吧里干了,能不能在你那里混口饭吃。他显然很高兴我的加入,我对他说我没钱投资,就想到你那里帮帮忙,长长见识。他说你那么聪明能干,我求之不得。
  后来他派我到东莞和石狮联系货源,这期间我非常努力,兢兢业业鞍前马后地跑腿,虽然公司的钱不经过我的手,我没多少赚头,但这一切都在为我的计划做服务。我认识了不少供应商,凭着我八面玲珑的性格能和他们交好,他们也喜欢我爽快大方的处事风格。我觉得,我离发迹不远了。
  我有一个表哥,比我大十岁,是华联总部服装部门的采购经理,现在在北京成家,有房有车,日子过得还算得意。他念大学以后离家很远,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但我相信他会帮我这点“小忙”的。
  我跟他说我要给华联供应服装,你看看有没有办法。他说没问题,他跟上面说一句话就行,你发财了可别忘了我。
  
  我联系了石狮地区的一个老板,让他发三十万的货给我,几天以后发到了北京。
  我进的都是过季的衣服,三块五块钱一件,摆在超市里就是那种换季跳水价的衣服,二三十块,很多消费者趋之若骛,看起来挺便宜,实际上已经抽了不少油水了。这就利用了众人品牌情节的心理,以为华联这种地方都会价廉物美。
  我大刀阔斧地把这些廉价的衣服送进三家超市里,一个星期后就被抢购一半。虽然卖得多,但实际的利润却少得可怜。超市管我要进项增值税发票,我进的这些破烂货哪里有什么发票。没有发票就得上缴百分之十八的税,我卖了那么多衣服总共才赚三成的差价,要我交那么多的税,剩下的钱刚刚够给运输公司的,我还赚个毛!
  那段时间我情绪非常低落,我忙忙碌碌东跑西颠了半个月利润却这么少,我真后悔啊,如果当初安分地留在酒吧,现在也好歹也衣食无忧,每个月赚得怎么说也足够让我丰衣足食。
  韩炜这个时候说要和我结婚,我一听头皮发紧。我说:“过了这阵子吧,现在不是时候,你看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准备婚礼?”她说:“不用你准备什么啊,你和我去注册一下就行,其他的我办。”我坚决地说:“不行,一生一次的婚礼我怎么能草率,我一定要亲自操持。”她听了火气上来了:“你总是推来推去的,你以前不是说酒吧的生意好了你就和我结婚,现在你已经离开酒吧了,又开始忙别的了,结婚的事还得拖,这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一辈子也完不成你所谓的事业,你让我等一辈子是不是?”
  我心情不好,没那个耐性和她罗嗦,转身离开,扔下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冲着我的背影大喊了一句:“你是不是后悔说出娶我这句话?”
  我突然止住脚步,思索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继续向门外走去。
  她喊得声嘶力竭,那哀鸣之声萦绕在耳边久久不退。
  
  交完了税我赚的钱所剩无几,这样下去我恐怕要买血供房子了。我知道任何人的第一桶金都不是正规途径得来的,每一笔财富背后都隐藏着肮脏的交易。我决定冒险。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超市门口买小贩手里发票时的情景,我贼眉鼠眼左顾右盼,就怕被公安局逮个现行。接过票子的瞬间我手忙脚乱地把它们塞进包里,把它们压到最底层,好象谁跟我抢似的,心里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我要是再进去,加上原来的案底,恐怕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我突然觉得我现在就是在赌博,孤注一掷把全部身家都押上去,万一失足就万劫不复。
  
  我对表哥说,我想垄断华联服装的供货,你说可行性怎么样。他犹豫了一会说,采购部门不是我一个人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天下午我打了十万到他的帐户上,让他疏通疏通。拿到钱后他很兴奋,豪爽地说:“北方十四个城市将近三十家超市都归我管,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抗起来,要是你有那么多货源我就让你垄断。”
  我说:“四十家太多了,先给我十家吧。”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资金不到位,我手里一共才四十几万,根本不够施展拳脚。我对石狮的老板说能不能先赊给我两百万的货,我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侥幸心理,我代表杨大少和这么老板交易过几次,现在私下交易,他不一定给我面子。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他说相信我的为人,肯定有这个能力还他的货款。
  我火速赶到石狮和老板见面,打了一张借款条给他。我在心里对他千恩万谢,在这个金钱挂帅的社会,没想到他还能伸出人道主义援助之手。当天下午请他和他的朋友们吃饭,晚上去K房。他们喜欢唱闽南歌曲,我一边忍受着他们的破锣嗓子一边恭维。终于挨到散场了,陪我的那个小姐挺粘人,对我表现出依依不舍。老板开玩笑说,你把她带回去吧,出门在外不容易,你就玩个尽兴。
  我没有犹豫片刻,就在心里拒绝了。我想到了韩炜,想到我不久就要成家了,我知道以后我做每一件事都要对家负责。家这个词,意味着责任重大。
  我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答应过我女朋友,我要为她‘保留’。”说完几个男人发出很大笑声,好象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通过这件事我体会到,男人完全可以做到洁身自好。那些以工作需要为借口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而出轨的人,只能怪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或者根本没有约束自己的意识。说什么男人的生理特征决定了他们容易产生冲动,只是托词罢了。其中也包括以前的我,不过以后,我将脱离他们的行列。
  
  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我现在相信风水轮流转这个说法,我真的是否极泰来,以前受过的苦难,现在显得微不足道。
  我以货物出资形式注册了一个商贸公司,注册资金虚报成四百六十万。又在中山路一个居民楼租了一间房当办公室,整个楼像我这样的小公司不计其数。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这群小公司中脱颖而出。我摆了几台电脑,招了两个女文员,公司就算是成形了。
 59
  这些日子光顾着忙生意了,都没有时间和韩炜做床上运动,我打算今天晚上和她好好练练。我们急三火四地把衣服脱了,一切准备就绪,我刚一用力,腰间猛然间断裂般疼痛,我趴在韩炜身上不敢动弹。她把我扶正身子让我好好休息。我看她的脸色变得铁青,知道她很不高兴,想和她解释。我说:“韩炜,我不是有意的,可能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太累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明天带你去医院体检。”她强硬地说出这句话后把灯关了。
  
  中午的时候韩炜打电话给我,硬逼着我去医院检查,她说下午来接我。口气硬得跟塑料似的,没等我拒绝就把电话挂了。
  下午我极不情愿地跟着她来到医院,她非要小题大做地拍片子,拍完了医生看不出骨头有什么病症。她问医生为什么会腰疼。
  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你的尿液黄吗?”
  “有时候是黄的。”
  “你半夜起夜吗?”
  “我每天都是半夜睡的还怎么起?”
  “你早晨起来眼睛浮肿的吗?”
  “睡好了不肿睡不好就肿。”
  “你坐在椅子上看电视,超过两个小时就感到腰酸吗?”
  “超过两个小时,谁的腰能不疼?”
  我对医生产生抗拒心理,回答问题不是很配合。
  医生站起来,双手对我的头皮又抓又挠,我感觉头屑哗哗地往下掉,不一会他拽了一把头发下来。最后得出结论:腰疼可能是肾虚引起的。韩炜一听脸马上拉长了。拿完了药韩炜气冲冲地往外走,开车的时候她咬牙切齿,我不敢说话,一说话她就觉得委屈,肯定哭个没完没了。
  快到家的时候,我还是忍不这说:“刚才那个医生,肯定是个庸医,谁说腰疼就一定是肾虚引起的?他肯定肾虚!”
  “行了,你别说了!”她突然大喊起来。“你还想狡辩什么?你他妈的还肾虚!我以为你腰疼是因为腰间盘突出,你要是残废了我养活你。没想到你是纵欲过度啊,肾虚了你,你活该!”
  我一听眼睛要冒火了:“我他妈的和谁纵欲过度啊?我除了你谁都没碰过!再说,肾虚也不一定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引起的,比方说劳累过度……”
  “对呀,为什么劳累过度?还不是和女人上床造成的?”
  “得得得,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现在更年期,脑子浑,你停车吧,我下去。”
  她猛然急刹车,我和她的身子都幢到了车上,我冷汗吓出来了。
  
  我去酒吧找袁向东,他不在,我心情不好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酒吧里的人还亲切的叫我海哥,只是我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突然感觉有些遗憾。
  寂寞,无聊,想找个人陪。我突然想起了小表妹,想让她出来陪陪我。我拨打了她上次留给我的手机号码,电话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叫的号码未装给用户使用。
  原来她给我的是空号!我扔电话,寂寞,空虚,灰心,丧气,一股脑地袭来。想不到我也有被涮的时候。想一想她只是我生命中一闪即逝的过客,我凭什么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她又凭什么坐在这里听我发泄郁闷。我太自以为是了。
  女人主动对于男人来说似乎是一种虚荣,一种标榜,所以无论良莠都来者不拒。事后女人缠你你觉得烦,女人不缠你你又希望女人来缠着。男人都他妈的贱!
  
  夏小杰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带头起哄,把她弄得挺不好意思。她下来后坐到我这里,拿起我的酒杯喝起来。我问她酒吧生意怎么样,她说我走了以后没有以前好了,东哥比以前懒,经常不在这里。他对我说,你走了他一个人干没什么意思。有时候做事不只是为了赚钱,开心也很重要。
  我突然心生愧疚,觉得当初不应该离开。想想以前开酒吧的日子,虽然累,还是很开心。从今以后我却要孤军奋战了。
  我突然产生一种很卑鄙的想法,找一个人陪我,无论美丑,无论年龄,无论男女,抓着谁是谁。可能我太空虚的原因吧。
  我说我请你吃夜宵吧,我记得当初我因为什么事欠你一顿饭。她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以后再说吧,我要是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公车了。
  她走了以后,我朝她背影啐了一口,心里愤愤难平。妈的,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一个人坐到关门才走。我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什么,等谁,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可能我潜意识里在逃避什么,我害怕回家,害怕和韩炜见面,我知道一见面就得吵,我已经腻烦了。
  
  回到家一开门,一股中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寻味来到了厨房,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个新沙锅,里面半锅褐色的汤。我刚想进屋问问韩炜怎么回事,H出来了。她拉着我的胳膊说:“沙锅里熬的中药是给你治病的,你自己盛出来喝了吧。”我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是给我治“肾虚”的药,当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喜忧参半,有感激,也有懊恼。我无力地招了招手,说:“行了,那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她接着说:“猪腰花、牡蛎、核桃,我都买回来了,锅里还有用枸杞煮的汤,你一会全喝了,还有……”
  “行了,你有完没完?滚!”
  她迅速进卧室,把门咔嚓锁上了。里面没有开灯,我也懒得敲门,衣服没脱就倒在沙发上睡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发完脾气后鼻子酸了一下。
  我半夜被蚊子咬醒,身上被我抓得通红一片,痒得受不了,我这才进屋翻箱倒柜地找驱风油,这下把韩炜弄醒了。她下来很快就给我找出来了,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帮我搽到被叮咬处,搽完了还用她长长的指甲掐两下,感觉不那么痒了,舒服多了。
  我感激地看着她,她也以柔和的目光回应,我以为我们就此和好了。没想到她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不管你以后在外面怎么鬼混,你得把婚先给我结了。”
  我听完真想一头扎进墙里。
  韩炜啊,你那句“我不管你以后在外面怎么鬼混”不说出来就好了。这句话把我从温暖的火炉旁边送到了冰窟窿。
  “好,那就……结婚吧。”她心满意足地笑着,我却想哭。
  我不明白,到如今她那么迫切想结婚,是想要我这个人还是想要个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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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了后天去江苏的机票,让我见见她的父母。
  我看着她忙忙碌碌收拾行李的情景,表情漠然。
  登记前一天,表哥打电话给我,他说事情办理妥当了,让我去北京把合同签了。
  我当时心情很怪异,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不用和韩炜回她家了,似乎是一种解脱。有了这种想法我又开始恐慌,难道我潜意识里对婚姻存在着一种抗拒?
  我跟韩炜说:“明天走不了,我要去北京,等我回来再去你家吧。”
  她不高兴地说:“你又想推脱吧,你总是有理由。行啊,既然你不想去那以后也不用去了!”说完狠狠地踢了几脚皮箱,她忘了自己是光着脚的,疼得自己直跳脚。我立刻扶住她,摸着她的脚说:“快让我看看,踢疼了吧,你说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她推开我说:“你说我小心眼?我对你一让再让,你竟然这么说我。那你就忙你的吧,不用结婚了,你肯定没时间,说不定结婚的时间就耽误了几百万的大生意呢,结婚算什么,结婚算什么呀?”
  我听着她讽刺的话很不是滋味,我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结婚以后我们生活能好一点,不然我的收入怎么能够支付你高水平消费!
  我也没有给她好脸色:“不结就不结!你以为我爱结啊?”
  “好啊,你终于说出来重点了,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为了说出最后一句话吧。”她站在原地狠狠地盯着我,一闭上眼睛,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韩炜,我不是有意要把你气哭。只是,你现在怎么如此咄咄逼人,近乎蛮不讲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变了?
  
  我去了表哥的家,表嫂长得令我大跌眼镜,一米六的个子,胖得跟土豆似的,真不知道长得一表人才的表哥怎么看上她的。我要是娶了这样的老婆肯定一辈子趴在被窝里自慰也不碰她。
  我在心里为表哥默哀,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一辈子对着这个丑八怪。
  依照表哥的吩咐我轮流请甲乙丙丁各个“总”吃饭敬酒,让他们以后多多关照。吃完了饭签完了合同我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我知道以后的道路就畅通无阻了。
  
  下了飞机刚一开手机就看见韩炜的短信:小欣出事了,开机后赶快给我回电话。
  我看完身子开始发热,拿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我马上给韩炜打了个电话,她急匆匆地说:“你赶快来人民医院,小欣在大街上被摩托车刮倒了,现在正在抢救。”
  我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看见我妈坐在椅子上饮泣,韩炜抱着我妈的头安慰她。安泉坐在椅子上,愁容满面。我问他:“小妹现在怎么样了?”他摇了摇头不说话。韩炜说:“正在抢救,你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会。”
  “怎么会这样?谁把小妹带出去的?那个摩托车司机呢?他哪去了?”
  安泉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看好小欣,都怪我。那个司机跑了,我已经报警了,希望警察能抓到肇事者。”
  “报警有个屁用,一点线索都没有,谁给你查?这样的交通案件他们连看也不看就扔一边了。我当时在的话就扒了那个人的皮!”
  这个时候医生出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病人现在很危险,可能大人和孩子不能保全,你们赶快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然是保大人!”
  “保孩子!”安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医生有些意外。
  “保大人听见没有!”
  我抓着安泉的衣领青筋暴出:“你疯了吗?你他妈的疯了!”我把他推开,对医生说:“保大人!保我妹妹要紧,他的孩子滚一边去!”我情急之下说出很粗鲁的话来。安泉对着医生说:“我是她的丈夫,你现在得听我的,我说保孩子!还不赶快进去救人!”医生摇头叹气地进去了,门碰然关闭。我对安泉狂抓乱打,安泉很灵活地闭开,大部分动作我都扑空了。他突然跑下楼,我追了过去。我把他堵在楼道口,刚想伸出拳头打他,这时候我发现他已经满脸挂泪,他哽咽着说:“大哥,你听我说,这是小欣的意思,我只是想听她的话。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如果孩子死了,那她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她就是活着一辈子也不会开心啊。”我恍惚了一下,停止了动作,愣愣地问 :“你说她是为了我?什么意思?”他带着哭腔说:“那个人说答应给她一百万,条件就是小欣给他生个儿子。小欣说有了一百万就可以给你买车买房子了,你有钱就可以早点娶老婆生孩子。当她得知自己怀的是儿子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她说她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我要是违背她的意思,她怨恨我一辈子啊。”
  突然热血在我太阳穴处突突跳动,一股闷气剧烈地冲击着胸腔,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汩汩地往外流。我头抵在墙上,咧着大嘴,号啕大哭起来。
  我终于明白,小妹说的那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是什么意思。我清楚的记得,她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说她不要脸。现在想起来后悔莫及,她的一片苦心就这样被我践踏了。
  我含糊不清地说:“她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这么傻……”
  “就是有一些人,心甘情愿地为别人付出,不计回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凄然,像是说小妹,又像是说自己。
  
  两个小时后,医生哭丧着脸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大人和孩子都已经脑死亡。”我瘫在椅子上,感觉有把刀子刺在心脏,我的血不停地流出来。
  我妈听了当场晕厥,我爸抱着头,肩膀抖动着,我第一次看见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在我面前掉眼泪,他的样子是那么狼狈。
  
  我回想起不久前把耳朵贴在小妹的肚子上,我能听见突突的双重心跳。不久后就会有个鲜活的生灵,剪断脐带,带着一身神圣的鲜血,呱呱坠地,激起一地尘泥。
  可怜这孩子,没等落地就已经胎死腹中。
  
  小妹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沉浮。
  小时候有一次大人不在家,我把罐子里的果酱全吃了,小妹眼巴巴地盯着罐子看,我见她可怜,就用手指刮了一些残余的果酱给她,她吃完眼睛一眯呵呵地傻笑。我记得当时我没有洗手。
  
  九岁的时候,我妈织毛衣,小妹用牙签跟我妈学着织。我妈给她打底,两厘米宽,她乐此不疲地织着,晚上觉也不睡了,边看电视边织,织到十二点已经有半米长了。我妈表扬她说:“小欣真灵巧,你哥哥都不会呢。”我听了很生气,半夜趁小妹睡着的时候把她织的东西全拆了。第二天她没有发觉,从头织了起来。我一边笑一边骂她:这孩子真傻。
  后来她说,我织得太慢了,什么时候能给哥哥戴上大围巾呢。我听后很感动,又很后悔那次的破坏。我开始喜欢小妹了,她太可爱了。
  
  我戴上二道杠的时候,小妹比我还高兴,她把标签拿下来反复把玩着,高兴地说:“我们班的班长也戴这么呢,哥,你真厉害!”后来她自作主张地把标签缝到她的衣服上,在同学面前炫耀,我看见那件衣服差点笑岔气。我当时对她已经讨厌不起来了,马上又去买了三个给她玩。
  
  大学报到前夕,她默默无语帮我收拾衣服和生活用品,整个晚上都不说话,好象经历一场生离死别。最后她闪着黑亮的眸子,撅着嘴问我:“哥,你以后都不回来住了,是不是?”说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傻瓜,别哭,我不是上战场,我以后还是可以经常回来呀。”我相信,当时全家最舍不得我的就是她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小妹很傻,但她很可爱。
  我觉得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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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2:52:38 | 只看该作者
61
  这个家已经千疮百孔。
  殡仪馆里四处弥漫着死尸的气味,我妈哭得呼天抢地,一度晕厥,我实在体会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只是知道失去最亲的人那种切肤之痛,没有经历过你哭不出。
  
  从殡仪馆出来以后全家人坐在车里默哀,空气似乎凝结了,听不见任何声响。到了家,我让韩炜留下来照看家人。我环顾了四周,这个我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第一次我对它产生了眷恋。我这次一塌出这个房门,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要去找那个人。就算不能让他负责我也得让他陪葬!
  我把安泉叫出来,我问他孩子到底是谁的,他说他不知道,我暴露出凶恶的嘴脸,把他逼到墙上说:“你肯定知道!你赶快告诉我,不然别怪我对你动手!”
  “小欣交代过不能说……”
  我懒得听他废话,我讨厌别人的不顺从。我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一拳:“小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你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他显然是被激怒了,惶恐地挣扎着,愤怒地说:“小欣的死,难过的岂止是你一个人!你除了在这里打我,你还有什么本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凭什么你和韩炜做错了事让小欣一个人承担?我要让你们知道真相,让你们愧疚一辈子。这个孩子是李宏基的,李宏基你知道吧?这个孩子是李宏基为了报复你留下的孽种!”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倏地浑身竖起了汗毛,踉跄了几下,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楼梯上,全身的血脉都在扩张。
  “后来那个人知道小欣怀了孩子,逼小欣生下来,他说如果是儿子就给小欣一百万。小欣一辈子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她是为了你能风光一世才决定要这个孩子的,她到现在还是一心为你打算!”
  原来小妹对我和韩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原来她是在为我还债!
  我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 韩炜那种仇视的眼神,一切疑问都可以解释了。她明明知道真相却要强颜欢笑,为了使我不活在愧疚和自责中,她一个人顶住压力,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错,她是最无辜的。小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啊。
  
  回去的路上我路过沃尔玛买了一把刀和一瓶白酒。
  回家后我坐在沙发上,倒酒的手不停地发抖,酒从杯子里洒出来了。我身体哆嗦得厉害,炎炎夏日我竟然出冷汗,我把棉被找出来盖在身上,盖了一会却丝毫没有好转。我喝了一口白酒,希望可以暖身,白酒辣得我直流眼泪,我咳嗽了一下,把酒全吐出来了。我靠在沙发上掩面痛哭,鼻涕和眼泪一起流进嘴里。
  我听见开门声,韩炜进来了,她手里拿着饺子。看见桌子上的酒她心疼地说:“你先吃饭吧,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吃完了饭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我顺从地点头。
  一会工夫我就把饺子一扫而光,我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问她:“李宏基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你帮我约他出来好吗?”
  “你找他干什么?”
  “你别管,我就是要见他。”
  她平静地说:“你想找他报仇吗?他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你还要找他吗?”
  “不可能!你撒谎!好好的怎么会死!”
  “他真的死了,你在看守所里的时候他冠心病突发死了。你知道他的职业需要很强的脑力劳动和心理承受能力,长期的压力下很容易得这种病。也许这是他的报应,不管怎么样,你去找他已经没有意义了,小妹已经死了,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不需要你因为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我瞠目结舌,她平静如水地说出这些话,看来她早就知道真相。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因为你的命好,一辈子都有女人保护你!”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我告诉你,是不想让你难过。知道真相越晚,受到的伤害就越少。你还记得去年你去杭州出差的事吗?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其实我并不想走,是李宏基说要整你,我害怕他伤害你,就回到他的身边了。是我太天真了,他根本不在乎我,他只是喜欢征服的快感。我回不回去都没有用。他只是不能忍受我的背叛,所以他要报复你。小欣在他的公司当售货员,他很容易找到机会接近小欣,可能是小欣缺乏社会经验,才会上他的当。
  “我回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小欣已经怀孕,还准备和安泉结婚,我知道错已经筑成,即使我离开你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我几天后又回到你那里。后来我找李宏基争辩,他有些后悔,他答应我等孩子生下来他会抚养,还会给小欣一百万作为补偿。那些钱他死之前已经给我了,我有时间就会给你。”
  我麻木地摇了摇头,眼睛湿润了。小妹用命换来的钱,让我怎么花?
  我冷笑起来。
  韩炜看见我双眼含泪,说:“你想哭就哭吧,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只有我看见你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她抱着我的头,我的脸贴在她的小肚子上,不知不觉已经涕泪纵横。
  没有人知道我什么哭,我是为我自己的懦弱流泪。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个懦夫,我怕死,我没有勇气去杀李宏基,我没有勇气陪他一起死。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怎么收场,我会鄙视自己一辈子!
  我们保持这个姿势将近半个小时,我的腿麻了,我放开她,看见她的衣服都湿透了。我沙哑地说:“我太累了,我进去睡觉了。”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帮我盖上单被,安静地躺在我身边。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着。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小妹的死到底是谁的错?归咎于那个肇事司机?车祸只是个偶然事件,如果不是因为小妹肚子里有孩子,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小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如果她不是看上李宏基的钱,他也没办法得手。可是爱慕虚荣是人的本性,这个也不是什么错。李宏基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是直接凶手,而他玩弄小妹是因为要报复我,他要报复我却是因为韩炜。想到这里我已经认定,韩炜是罪恶的根源。
  
  62
  
  我开始害怕看见韩炜了。一看见韩炜瘦小的身体我就想起小妹。她曾经也窈窕玲珑,她曾经也古灵惊怪,可惜这一切现在已经化成一把骨灰。
  夜晚,皎洁的月光斜打在韩炜脸上,她面色惨白。突然睁开双眼盯着我看,眼睛如同死尸一般一眨不眨,恍惚间她的脸变成小妹的面容,我倏地浑身触电般哆嗦了一下,我立刻跳下床把灯打开,韩炜的脸恢复了血色,心仍然狂跳不止,身体变得冰凉。韩炜走下床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咽了一口吐沫说:“我刚才看见小妹了,她瞪着我们,她很生气,我觉得她在恨我。”
  她面露苦涩地说:“她不会恨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之后我不再说话。她抚摸着我的前胸和后背说:“怎么这么凉?你在抖啊,你在害怕什么?”说完她眼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一行泪,她把脸贴在我的胸前,我立刻感受到一小片温暖。随即她又把自己的上衣脱了,露出乳白色的蕾丝边的胸罩,紧紧地抱着我,给我取暖。我却再也无法接受她的好意,每一次温存,我都有种巨大的犯罪感,似乎小妹就在我的背后,无时无刻不在用那双晶莹的眸子注视着我。我把她推开,低声说:“你赶快进去睡觉吧,别管我了。”我不敢看她的脸,把卧室的门关上,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害怕得睡不着,我把吊灯打开,屋子里稍微有了点生气,我点上一支眼,渐渐地,眼前模糊一片……
  
  韩炜把一百万转到我的帐上,我立刻取出六万现金,装在一个包里,很鼓,很重。我把钱拿到安泉面前说:“你照顾小妹这么长时间,这六万块钱就当是报答你的。”他鄙夷地看了一眼说:“你拿走吧我不要。”
  “是不是少了,我也觉得少,我没那么大的包,你跟我去银行去吧,你要多少我取多少。”
  “你以为我照顾她是为了钱吗?”
  “你和她结婚不就是为了她的钱吗?你知道李宏基会给她一百万才跟她结婚的吧。”
  他哼哧冷笑着说:“我觉得你都没资格和我说话。”说完昂首阔步地走了。
  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我觉得自己龌龊无比。
  一个人的思想是什么样,他就把世界想象成什么样。高尚的人他的世界是高尚的,龌龊的人他一生都活在龌龊之中。所有阶层的人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他们却活得千差万别。
  
  公司的发票用完了,我在商场门口和小贩接头之后,顺势躲进商场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小贩被一群便衣按在地上,包里的票据洒了一地。小贩挣扎了几下,被便衣踢到在地,就此老实了。
  我的心嘭嘭直跳,似乎有十只手在抓我的后背,浑身上下变得滚烫滚烫。刚才要是晚走几分钟现在就被警察抓住了,真是命悬一线!
  我做在车里仍然心有余悸,我害怕警察顺藤摸瓜,小贩把和他的交易人都供出来,那我就在劫难逃了。
  突然觉得我是个走钢索的人,只能向前走,不能驻足,不能回头,万一失足,摔下去粉身碎骨。
  回到家我撕扯着领带,虚脱地躺在床上,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身体向我这边攒过来,我向床边挪动着身子,她又向我这边挪了挪,我一转身差点翻下床。这回我火气彻底烧上来了:“我说你怎么像癞皮狗啊,有完没完。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她脸唰得一下变红了,过了一会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今天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深深吐了一口气,沮丧地说:“我惹麻烦了。”
  我把事情说给韩炜听,她皱紧眉头说:“你以后不要冒险了,下次交易的时候我去。”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让你去的。”
  韩炜,我再也不能接受你的任何恩惠,你不能再对我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恨不起来,只能恨我自己,只能增加我的愧疚。
  
  我心惊胆战地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梦见被抓的情景,梦见在看守所受别人欺负,梦见我被判刑,多少年后我出来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众叛亲离。小妹的身影仍然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她那无辜无助的眼神总是萦绕在我的梦里,每次梦醒我的身体都冒出一层冷汗,我的愧疚感与日俱增。我被折磨得苍老了许多,镜子里的我面容惨白,神色恍惚,像一个很久不见阳光的死尸。
  
  每天在公司忙完了我不想回家,扎进酒吧,咕咚咕咚得喝酒,一直混到酒吧关门。袁向东说你要是再继续喝下去,我得收你的钱了。我一本正经地掏钱给他,他推脱着说:“你以为我真的管你要酒钱啊?这酒是我的,胃和肝可是你的,喝坏了可没人替你遭罪。”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胃,觉得滋滋地疼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每天一回家气氛立刻压抑起来,我被那种气氛弄得透不过气。所以我喜欢去酒吧,原来这里才是最好的归宿。我听着震耳欲聋的摇滚,有时候下到舞池尽情扭动着身体,弄得大汗淋淋,用短暂的放纵忘却苦闷。我怕音乐声停止,那种没有预兆的戛然而止使我的空虚感无限膨胀起来,让我有时间胡思乱想。我常常像哲人一样神经质地问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睡觉的时候会做梦,时常梦见小妹在花丛中追逐嬉戏,转过头来,七窍流血,对我说,哥——我恨你,我恨你……一个激灵我醒过来,浑身哆嗦着,彻夜不眠。
  小妹始终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心理障碍,在我和韩炜之间,制造了一个鸿沟。
  
  晚上十点多,酒吧正在播摇滚,我接到韩炜一个电话,酒吧里太吵我听不清楚她讲什么,匆忙挂了电话,之后我把手机关机,继续忘我地喝酒。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客厅亮着柔和而暧昧的彩灯,韩炜郑重其事地穿着黑色吊带裙子,显得性感而妩媚。桌子上摆着烛台,一瓶长城干红,一些炒菜。
  看见我回来满脸堆笑地说:“回来了。”
  “你干吗搞这些啊,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不是,你一定很饿吧,快来吃饭,都凉了。”
  我板着脸说:“算了,我现在又累又困,放在那明天吃吧,我想睡觉。”
  “等一下。”她叫住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们就是去年的今天认识的啊,现在应该说是昨天了。这一年里我们经历这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珍惜。你曾经说等你事业有了起色就会娶我,我知道你太忙了,把这件事忘了,所以我们换一下角色,我向你求婚,我们结婚好吗?”
  “你想什么呢?小妹的丧事才办完不久你就想着办婚礼,不怕被别人笑话?”
  “那好,你不能让我无止境的等,你给我一个期限。”
  “期限?你以为婚姻是谈买卖呢?我不明白你那么着急结婚干什么?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和结婚有什么不一样?结了婚还不是照样柴米油烟,照样是庸俗地过日子!”
  她突然流出眼泪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结婚?我是想要个家啊,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她的声音配合身体颤抖着,楚楚可怜,我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家……
  
  我们家有四口人,爸爸,妈妈,妹妹和我。我最爱我的妈妈,她温柔善良,我最讨厌我的妹妹,她总是和我抢东西……
  
  这是小学时候写的作文,题目叫做《我的家》。想到这里,眼泪倏地流了出来。
  那个其乐融融地家,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的家,已经破碎不堪,每个人的内心都填满了悲伤。我不知道,从阴霾中走出来需要多少时间。有些伤痛永远也不能抚平。
  
  “我们是罪人啊,罪人和罪人是不能结合的,这样生出来的子孙后代世世都是罪人,永远都要带着一身罪孽活着。”
  她听后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眼神中尽是绝望。屋子里异常安静,我能听见她越来越重的喘气声,许久她沙哑地说:“是我老了吗?我上不了你的床了吗?以前你总是让我等,我其实知道自己不年轻了,等到我老的那一天你就会嫌弃我,不要我了,可我还是抱着希望,抱着幻想,只因为有你一句话,我就可以等到你娶妻为止,这样还不够,我就等到你妻子死了为止。就算我满嘴都是假牙,就算我老到只剩一把骨头不能和你做爱了,我还是要等。”“你别……”我话没说完自己忍不住眼睛湿润了,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失去控制。
  突然她声嘶力竭地喊:“你现在连那句话也反悔了,我还等什么?”
  说完她甩门而去,门发出荡气回肠的声响,仿佛某个绝望之人发自肺腑的鸣叫声。
  我呆呆地站原地,许久才反映过来,立即跑下楼去追韩炜。等我出去的时候,她的车刚刚启动,我追着跑了几百米,汽车在我眼前绝尘而去。
  我打电话给韩炜,掐断了,后来打了无数次,直至关机。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坐下来了。疲倦,狼狈,可怜,我心里堵得难受,想想韩炜刚草说的那番话,真想大声哭出来发泄一下。这个时候哭,没有人会看到。另一种声音又在告戒: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别哭,忍着。
  那时候是半夜两点半,大街上的路灯都昏昏欲睡,我走早空旷无人的街道,总感觉后面有个人跟着,不禁打了个寒蝉。
  
  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酒吧找袁向东了。我沿着马路走了十来分钟后终于拦到了车,到了酒吧之后已经关门了。我狠狠地踹了铁门几脚,扫兴地走了。当时的心情叫万念俱灰,我觉得自己太惨了,有家不能回,我坐回出租车里,越想越委屈,鼻子开始发酸。司机问我:“你还想去哪?”我垂头丧气地说:“开回去吧。”
  车行到楼下,我问:“在你车里呆着行吗?”司机惊异地看着我,眼神似乎在说,这个人有病。
  我就在出租车里,时不时地看着楼上的灯亮了没有。一夜没有合眼。
 63
  在我最倒霉的时候,又接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表哥打电话给我说,石狮那边发到北京的衣服都是压在仓底的旧货,质量低劣,积压在超市里卖不出去,再这样下去超市会要求退货。听后我的心凉了。我终于明白那个老板为什么如此痛快地答应给我货,经历了这件事我真正体会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的含义。
  第一次交易经验不足,我太麻痹大意了。以后我就知道,商场上不能讲义气,也不能相信义气。
  我告诉表哥东西便宜点卖,能收回多少钱是多少钱。价格被一降再降。我算了一下,大概缩了一半的水。
  
  那天我情绪极其低落,我又找不到韩炜,生意、感情上的失意都憋在肚子里不得排遣,神经紧绷得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下午,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我想好好睡一觉,我太累了。我不知道韩炜会不会回来,我希望可以见到她。没想到一进门看见韩炜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大皮相。我惊慌失措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走吧。”她平静地说。“其实是你恨我吧,你觉得小欣是我害死的,是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和我在一起觉得对不起小欣,我可以走的,我不希望你难过。”
  我一是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见我没反应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翻箱倒柜弄得叮当响。由于我昨晚没睡好,脑子昏昏沉沉的,疲惫,憔悴,一碰就能倒,失去了哄她的耐性。我走上去,掰开她的手,把衣服扔到沙发上,说:“你别闹了,你以为你是孩子啊,动不动就弄个离家出走,然后我像哄小孩一样把你哄回来,你觉得有意思吗?你觉得生活没意思想增加点乐趣是吧?”我一口气说完,还为自己道破她的把戏而沾沾自喜。她却不反驳,定定地看了我好久,终于把我看得手足无措。她肃穆地说:“我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撒娇,我做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既然走,就没打算让你求我回来。”
  听她这样说,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她不是闹着玩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原来很善解人意,我一张嘴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你绝对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而现在,你明明知道我很累很烦,却总是火上加油。我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我……”我突然眼圈一红,哽咽了。“我总是口是心非,我经常说错话,说过之后自己都忘了。我知道昨天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难过了,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现在就道歉,你别生气好吗?你别走好吗?”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我以前太疼你了吗?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要我宠着,我只比你大一岁,不是比你大一倍。要知道,我就算比你大,我也是女人,女人永远都希望有男人疼!你不能总是让我迁就你啊。我想任性一次,可以吗?我想让你在乎我一次,行吗? ”
  听了她的话我惭愧不已。女人天生就应该被男人疼爱,而我却总让韩炜哭。这一次,即使是她无理取闹,我也抛开面子,求她回心转意。
  我立刻扑到她身上,抱紧她,对她说:“你别走,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你不是想结婚吗?我早就想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登记,我爸妈早就盼望着你这个媳妇了。你要是走了,世界上还能去哪里找一个像你这么体贴我维护我的人?你一旦走了,我想你的时候,我到哪里找你?”
  她突然趴在我怀里呜呜地哭,眼泪和鼻涕全蹭到我的衣服上了。
  我缓缓地把她抱上床,轻轻压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抗拒,而是配合着我,很快她的下体润湿一片,我知道她需要我了。那一次,我们同时达到高潮,这是以前性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的。事后我摸着她的肚子,发现她的小肚微微隆起,我吓了一跳,她竟然有小肚子了!记得以前她的肚子很平,摸上去平滑细腻,让人爱不释手。而现在,千沟万壑,粗糙松垮,不再光滑。我不忍心再摸下去,摸了会心疼,不动声色地把手拿下去。
  女人总有一天会变老,我只是没想到韩炜会老的这么快。
  
  我看见女秘书身材窈窕,没有一丝赘肉,忍不住问:“你多少岁?”说完觉得不妥,继续说:“对不起,我有些冒失。”
  “没什么,我二十二。”
  “二十二,真好的年龄。”
  年轻的女人对自己的年龄不会讳莫如深,仿佛是一种资本,一种炫耀。
  和女秘书比起来,韩炜真的不年轻了,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化装不打扮,衣服穿了几天都不换。饭了懒得做,只是喜欢吃零食。
  从前那个活泼时尚的女人不见了,她变得和一般家庭妇女一样庸俗。
  我怕她憋坏了,去美容院给她办了一张季度美容卡,又去健身房办了一张会员卡。给她之后她只是放在抽屉里从来也不用。
  后来我给她报了一个去青岛的旅游团,让她去放松放松心情,我告诉她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说:“你不喜欢去就不去吧,这个随便你。”她突然饶有兴致地说:“去,干吗不去。我很长时间没旅行了,你对我真好,我刚想干什么你就帮我干了。”
  我们相视一笑,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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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2:53:07 | 只看该作者
她走的那天晚上我去找袁向东了。他看见我闷闷不乐少言寡语,他狠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把我吓得灵魂出壳,一口酒喷到了地上。“你怎么了,丢了魂似的。你们家那位刚走你就开始想她了?看你这出息。走,今晚趁她不在咱们好好玩玩去。”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清心寡欲。
  我说:“行了吧你,你都结婚了,别犯浑了,要是被你们家白苏知道了,还不得自杀啊。”
  “结婚怎么了,结婚就不能有人身自由啊?这么长时间对着一个女人哪个男人不厌烦?你今晚肯定得陪我,别扫兴!”
  我被他拉起来,我也半推半就地跟他去了。
  我们去了红作坊歌房,这是我们以前经常来地方。以前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消费比较低,现在又回来是因为对这里有亲切感,试图在这种风月场所寻找久违的温存。这里的小姐大都是流动作案,更新换代很快。以前认识的人都不在了,唯有老板娘是熟悉的,熟悉的笑,熟悉的腔调,看见谁都抬举地叫一声老板,满脸挂着廉价的笑。我们又习惯性地进了最末一个房间,我发现房间已经重新装了墙壁纸,曾经熟悉的已经不再熟悉。老板娘列兵式的调出甲乙丙丁,我来不及看,随便用手指了指甲女和乙女,其他的两个人悻悻走了。
  甲女在我身边拣了个位置坐下了,乙女没有选择地坐在袁向东身边。
  相互简单介绍之后乙女对袁向东说:“东哥喜欢喝什么酒,我给你倒。”袁向东一把把她拖到大腿上,一脸邪气地说:“我天天喝酒都喝腻了,今晚不想喝酒,想吃了你。” 乙女听完一脸妩媚地笑。
  那天晚上袁向东和乙女表演到十二点,我一直在旁边当看客,看着两个人耍宝。甲女可能看出来我兴致不高,在我身边不吭声,我对她的印象很好,我就喜欢她适时的沉没。
  从红作坊出来袁向东对两个女的说:“咱们找个地方吧,今晚你们也别回家了。”我说:“我可不奉陪了,你带着她去酒吧吧,我回家了,我累。”
  他摇头晃脑地说:“得了,你少来,你今晚要是不陪我我就认为你有问题。”
  他在两个女人面前说话毫不遮掩,我有些丢面子,为了证明我没有“问题”,我只好顺从。我说:“那就一起去酒吧吧。”他忙不迭地摇头说:“肯定不行,白苏要是搞个突然袭击我就死定了。”停顿了一下,他说:“你家里没有人是不是?”我立刻明白过来了,他绕了一大圈子就想说去我那。
  “走吧。”我摆了摆手,我们钻进一辆出租车里。
  在车上袁向东首先给白苏打电话报道行踪,他说我心情不好今晚在我家陪我。白苏似乎不相信,给我打了个电话加以求证,最后说了一句:“哦,你们好好玩吧。”语气生硬而艰涩。我觉得袁向东这个借口太差劲了,凭着女人的直觉肯定知道我们的勾当。只不过白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会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我们分别睡进了两个房间。对面房间的灯很快就灭了,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甲女还比较主动,她撒娇地拉我起来,想帮我脱衣服,我还是不动弹,我不想浪费一点力气。我在想要不要保持一点原则,不和她干了,反正我的欲望又不是很强。但转而又一想,我又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没必要禁锢自己,反正领出来都要给钱,不干白不干。
  于是我猛地抱住她,我们在床上缠绵起来。
  
  第二天早晨把那两个女人打发走后,我和袁向东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眼神游移不定,空洞无神,突然把头转向我,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意思吗?昨晚那样的有意思吗?”我笑着问他。
  “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构造,真没意思。没意思,但是我有需要,白苏怀孕了,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碰她,怕胎位不正,我真憋的慌啊。”
  我首先是震惊,白苏又怀孕了,她冒死给袁向东生孩子,我对她由鄙视到崇敬。我相信她对袁向东完全掏心挖干了,为了赢得爱不惜孤注一掷,用生命做赌注。不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犯过什么样的错,今天她做的一切足够赎罪。我真心希望袁向东以后能一心一意对她,珍惜她。可我又不能对袁向东说什么。我有什么资格道貌黯然地说教?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爱偷腥的猫。
  我看了一下表,将近九点,我起身说:“你在这睡觉吧,我得去公司了。”袁向东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太阳透过窗帘射进来一缕,把他的脸照得鲜活。
  
  我刚一走出门,看见韩炜坐在楼梯上,手扶着栏杆,眯着眼睛,呆若木鸡。我后背发汗,好象有一桶凉水往我头上倒。
  她觉察到我出来了,睁开眼睛看着我。她目光呆滞,有很重的黑眼圈。
  我虚弱无力地说:“你怎么……”
  她平静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去,我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我想知道你趁我不在会做些什么,看来我还是太了解你了,哈,我一猜就中。”
  “你昨天晚上在这坐了一夜吗?”我有些心疼她。
  她冷笑着说:“我只是拿我的东西,昨天晚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就没进去。”
  我已经面如死灰。她径直走进门,袁向东惊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韩炜走到沙发前顿了顿,瞅了袁向东一眼说:“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告诉白苏。”
  “别告诉她,她现在怀孕,不能受刺激。”
  谁知道韩炜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泼了袁向东一脸的水,我和袁向东都目瞪口呆。
  “你明明知道她怀孕了你还出来找女人,你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吗?你这样做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我走上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朝她脸打了一巴掌。“你可以这样对我,但你不能这样对我的朋友。”
  我没用多少里力,但她还是捂着脸哭了。“你有这样的朋友,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袁向东说:“韩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别怪海天。全是我的错,其实昨天他根本不想,是我拖他下水的,你要骂就骂我吧,别告诉白苏怎么处置我都行。”
  “你走,你永远都别让我看见你!”韩炜发疯似的叫着,边叫边把袁向东往外推。
  袁向东走出去的时候,耷拉着脑袋,满脸憋得通红。
  韩炜把她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件一件往皮箱里塞。我把她拦住。“对不起,我这是最后一次犯错误,以后我会改,我已经改了,这次绝对是个意外。”
  “你不用改,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喜欢放纵。男人的本性是鹰,不是鸽。我害怕改变你,改变一个人,是需要负责的。我早晚会有变老的那一天,到时候,我拿什么给你?我现在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我不能满足你了是吗?”
  “我……”听她这么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仿佛一切退路都被她堵死,步步为营。
  “这次我不是有心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你只相信你看到的是吗?那好,你就相信吧,我除了这次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证明我的清白。有些事真奇怪,只能证明你做过,却无法证明我没有做过。已经发生的事我说什么也不能挽回了,我发誓仅此一次,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每次都给我希望,却没有一次实现的。我不再年轻了啊,男人越老越成熟,越有魅力,女人越老危机感就越强。你长了一岁,身价就提高了几倍,我长了一岁,意味着我的资本越来越少,我害怕啊,我害怕三四十岁你风华正貌的时候,我已经满脸皱纹,那时候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站在一起!”她顿了顿说:“我也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将来了。”
  阵阵酸楚从心底涌上来。我心酸,沮丧,落魄,心疼。
  过了一会,她的眼泪安静地流下来, 她巡视了一下屋子,指着窗帘,她尽量维持平和地声音说,这个窗帘是我亲手选的,它是我的东西。她走到电视面前说,这个我每天都看,它也是我的东西。然后走到冰箱前说,这个也是我的,最后坐在床上,用手摸了摸被单说:“我每天都睡这里的,我忘不了那种感觉,它也是我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断断续续的,因为她早就泣不成声了。
  我看见她哭我的眼泪也快出来了,我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掉出来。
  韩炜,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说出这些让我哭让我难受是吧?
  我看她坐在床边,猛然间扑到她身上,我试图脱她的裤子,她拼命挣扎着,眼里充满了泪水,虽然她用尽全力,但还是被我征服了。就在我想有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突然四腿一瘫,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
  我的左腿放在她的两腿之间,能感觉到她的腿冰凉如水。我把头靠在她的胸前,隔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我说:“我们一辈子这样好吗 ?我们一辈子这样好不好?”
  她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走吧。”眼泪戛然而止,我知道她的心已经坚硬如冰。
  我只是想在她身上多呆几秒,记住我曾经无数次压在她身上的感觉。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猛地落了下来。韩炜,即使有一天不爱,即使记忆被岁月侵蚀光了,即使我已经记不得你的模样,我仍不会忘记那种感觉:我曾进入你的身体很深很深。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我能明显感觉她吃不消了。我抹了把眼泪从她身上下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柜子边,取出一打的东西交给我。她说:“这些是增殖税专用发票,都是手写版的,一共是六百万的价税,等你把这些用完估计已经捞不少了,到时候你就收手吧。我没办法再帮你弄了。以后你不要去冒险,你能逃得了一次逃不了永远。逃税这口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很聪明,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能答应我吗?”我接过东西的手始终颤抖着,眼圈里又含满了泪,她什么渠道来的这些发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我千方百计不想欠的那个人,注定要一辈子欠她的了。
  “你以后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是吗?我想你的时候可以去那里看你吗?”
  她不置可否。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一定要还你的,有朝一日我事业有成,我要把一半的钱都给你。”
  “你欠我的承诺,你拿什么还?”
  我愣在那,思绪万千。
  “不要轻易说这句话好吗?不要轻易对任何人说,我会娶你。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你做不到,这句话都是很伤人的。”她说这句话时,凄凄艾艾。灰暗的灯光洒到她的脸上,她的刘海投下阴郁的影子,她说的那句话清幽深远,其中的潜台词我至尽才懂。
  她拖起箱子要走,我的脚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意识。
  刚走出了门口,我以为折磨到了尽头,哪知道她突然转身,满脸挂泪地说:“你忘不了我了,真的,想忘都不行。”说完转头走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凄凉,楚楚可怜。韩炜,就凭你这句话,足够我回忆一生了啊。
  门砰然关闭,一股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寂静,这哭,像是婴而落地那一刹那从发自肺腑的暴烈声,惨烈,持久。
  我倚在门上,身体失去重心,滑到地面上。刹时间热泪滚滚,抱头痛哭。
  
  在我出生之前,睡在我妈的子宫里,避开了时世间纷扰。虽然二十多年来,我早已忘记那种感觉,或者从来都不曾记得,我仍很向往那个宁静的地方。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远离喧嚣,进入子宫,安静地睡着,永远都不醒。不会再有伤痛,我又变成出生前,那个完整的我。
  韩炜,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当我苍老得快要没入夕阳余辉的时候,我还要听你说:“累了吗?累了就住进我的子宫里吧。”
  
  
  
___全书完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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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旭 发表于 05-12-5 12:59:55 | 只看该作者
对长篇不感冒!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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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14:42:02 | 只看该作者
其实我还在想严正清呢,好象漏了一段,找机会补上.哎.不知道作者怎么搞的.害死我了.
对海天,我真的讨厌,这样的男人,换作是我,早就弃而远之. 不会让自己伤的那么深,同情韩炜.了解爱一个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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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 发表于 05-12-5 16:19:1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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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炜的爱情

最打动的是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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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脸就红 发表于 05-12-5 17:29:38 | 只看该作者
好像漏了章节还是写的有问题了?严珍清怎么办了?袁向东怎么死的?故事前边写的不错。结尾仓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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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21:08:18 | 只看该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喝点脸就红 at 05-12-5 05:29 PM:
好像漏了章节还是写的有问题了?严珍清怎么办了?袁向东怎么死的?故事前边写的不错。结尾仓卒了吧

俺和你一样的问题,我也在迷糊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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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脸就红 发表于 05-12-5 21:10:44 | 只看该作者
这不是你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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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5 23:58:47 | 只看该作者
晕S.俺那有那么大的本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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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 发表于 05-12-6 15:03:30 | 只看该作者
海天这种下场全是自找的。活该,这么好的女人不珍惜。

咱以后别贴这么让人难受的贴子行吗?太痛苦了。看了对人生都没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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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兮月 发表于 05-12-6 19:11:04 | 只看该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刀刀 at 05-12-6 03:03 PM:
海天这种下场全是自找的。活该,这么好的女人不珍惜。

咱以后别贴这么让人难受的贴子行吗?太痛苦了。看了对人生都没信心了。

我们希望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可是现实中却没那么多.咱自己好好的就行了,管不了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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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佳城 发表于 05-12-6 22:20:12 | 只看该作者
哎,苦故事啊。中间好像也少了一点。那个袁祥东的老婆是怎么回事?没交待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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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 发表于 05-12-7 09:23:56 | 只看该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兮月 at 05-12-6 19:11:

我们希望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可是现实中却没那么多.咱自己好好的就行了,管不了别人的


哦。好吧。看了你这句话更郁闷了。现实中真的没有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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