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十三的小品）

不清到底是时差的关系,还是一种早已久远的习惯.感觉中,好像每一次放假过后,对于夜色的沉醉与迷恋就会越来越浓,而对于睡眠的需要好像就变得越来越少一样.
也许是一种天生下深层的庸懒吧.每次从假期中回归,总有一种无法集中心不在焉一般的无力感.尤其是每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城市,而后,又再道别.感觉中,每一次的再踏足,又道别,总会带起一种无法言语,却又感觉不一的别样情怀.

回归工作已有两个星期.虽然是岁末的淡季时期,可是年底节日间的应酬,杂事却还是有一大堆.再加假期其间人手的不足,一切都显得有点混乱.可是,每一天,除了是迫不得已一定要处理的问题外,其它的时候,要不是根本不愿动,就是想早早地找个理由交代一声离开.
房间里的书桌上还堆着放假其间收到的两大叠信函,个人的邮箱里塞着满满的邮件.可是除了选择性地挑出了几个账单与急件外,其余的,十多天过去了,居然连看也没有去看过.

近半个月的时间,印象中,除了平安夜前那两天是月圆的晴空以外,其余的时间,要不是一种阴阴沉沉,就是这种下着飘飘洒洒像粉末一般的天气.有时候,甚至于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一种天气的阴沉,还是一种连带下精神的失落,导致了这份深层庸懒的蠢动.

凌晨四点的冬夜,显得格外的寂静和冷清.
郊外的四野,迷漫着一层不知是雨粉的交织,还是霞气的凝聚而成如白露样的烟幕,浓厚而沉重.
屋檐边上那聚结的水珠,在微弱的灯照下闪动着刹隐刹现的晶莹,犹如一串午夜精灵的窜动,不断交错在闪烁与隐没之间.而后,带着一连串淅沥的声响,滴落在水泥的地面上.
冬至过后的气温,仿佛随着这场冬雨的到来而变得更为凄冷与让人瑟缩.空气中的指尖上,一股刺骨的冰凉正慢慢地往上蔓延,另一股莫明的寒意,却如那曾经熟悉的南方冬雨夜里的潮湿感觉一般,从外而内刺穿所有的衣装投进肌体的深层.而后再内而外慢慢开始耸动,振动,漫向全身,犹如一种失控的反应,让人颤抖.
站在院子里的棚架下,随着吸气的动作,淡淡星火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那袅袅而飘的轻烟,被飘浮的迷雾所凝聚,让这原本迷离中略带芬芳的潮湿,弥漫出一种飘忽不定的浓厚气息.

记得不久之前,于酒后,一帮故人在诉说着有关精神与现实的界线与追求.有人说,热闹是一种向往的必然.有人说,精神才是最真可以和谐与安然的归依.
我只能说,现实有现实的必然需要下的忍让,牵拌与割舍,精神有精神价值距离下的彼此冲击,自我矛盾,任意放逐与再度追求.有时候,生活的现实,很难去厘清一种现实与精神彼此间的交缠,更难去取舍一种轻重而真的变得单一.
有人说热闹与鼓动后的疲惫,需要的就是一种回归宁静下调整与再生.那么,宁静中一种习惯性的淡漠与极致下的放逐与追求,是否,也需要一种骚动的酝酿才能演化出另一种的向往与自我价值的色彩.

有人说,昨天就是过去了的.可是,有些时候,消逝了的,只是一种形式的外在.有些事,有些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再"的到来,只是遗留下的,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今天"所在.
没有人能够对昨天说"如果""改变",甚至于不应该有人对昨天说"留恋"这两个字,有的也许只应该是"思考""体会"与"领悟""感怀",而后从中找到"自己"的所在.
从"昨天"到"今天",有些人,有些事,已然可以彻底划上一种圆或缺的句号.可是,也有某些人,某些事,远去的,无论是时间多久,时空多远,依然会有看不见的一根如丝般的线,足以牵动着每一个呼吸间的起落.
也许,深处庸懒的蔓延,回归而又别去的依依,正是这一丝如空牵扯下一种莫明的浮动吧.

浅一口早已冰冻的酒.看着那一滴稠厚的胭红,沿着玻璃上残留的唇印曲线慢慢流散成一抹如弯的朦胧.那夜色烟雾的深处,仿佛飘散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靥,划过,一丝缥缈如夜幕下的精灵私语后轻脆银铃的抖动.
拿出电话,用早已僵硬的手指,按下一组不经意中已熟悉的号码.响声过处,依旧是那一首轻快中隐含着伤感的音乐...

看着东方由漆黑渐变成一种灰朦.漫空的雨雾依然飘飘洒落一地.
飞驰在湿滑的清晨高速公路上,窗边,是那随风而抖动落的细碎水珠,划过一道斜落的弧线,如无声下的饮泣凝珠.窗内,弥漫了李克勤那首柔和如漫天盖下的粉末般的<飞花>.
那个城市所牵动起一股无形与遗落的庸懒,依然充斥着全身的每个细胞,一如往昔.只是,这一刻,却多了一种躁动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