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亲和5元钱

一天 我正要去上课，突然，有人在背后喊我，我扭过头看去，是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但我却不认识他。

    他说，邓老师，马上就要上课了，我给闺女捎来了学费，麻烦你转交给她。噢，原来他是我教的一个班的女学生的家长。他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他迟迟不肯给我，不断地数着他手中的钱。我这才注意到了，那一沓钱最外面的一张是100元，里边有两张20元，还有一张10元，余下便是厚厚的一沓两元一元的零钞了，他又翻来覆去地数了几遍，嘴里念叨，怎么会少了一张呢？

    看着这些零钞，我当时突然有一种哽咽的感觉。十年前我上高中时，父亲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给我送钱来时，他的冻得红裂的手心里攥紧的便是类似这样的一堆零钱，甚至里边夹杂着旧版的分纸币。而今天的这一堆零钱当中，可能也有省下的柴米油盐碱的钱，可能也有父母得病了舍不得吃药的钱，也许有几块钱是刚刚卖了鸡蛋得来的，甚至有的还是借别人的，上面尚留有别人的余温。可现在，他都给他的女儿拿来了。

    我问：“少了多少呢？”“5元”，家长有些捶胸顿足。嘴里不停地说，走的时候，我明明凑够了的，怎么会少了呢？这怎么办？这位父亲显然有些着急了。涨着通红的脸对我说：“你先借给我吧，学校交钱的日期到了，我不想为难学校。”

    我说不要紧，就这样先给我吧，家长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给了我。后来，家长走了，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地上上下下摸自己的衣兜，寻找他那不知遗失在何处的5元钱。

    那节课，我上得很不好，脑海中总是浮现着家长找钱的着急样子，鼻子酸酸的。下课后，我也没有把钱给那个学生，而是直接回到了宿舍。再搭上自己的15元钱后，我把所有的零钱都换成了整钞。给那个学生的时候，我也只是轻描淡写，简单地告诉她这是她父亲捎来的，学生点头便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因为我在此之前，我也曾经借过钱给学生，虽然数目不多，但多去少回。不料第二天下午，这位家长又找到了我，有些局促不安地从兜里掏出了15元钱递给我。并说：“闺女昨晚打电话回去，说我这次给她捎来的钱有些不一样，因为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家里这么齐整的钱，听完电话后，我便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并且感觉到你肯定垫多10元钱进去，所以今天我给你送来了，并说声多谢了。”

    我百般推辞，我说，这些钱的事，算了吧。但家长却极认真的样子，半天推搡过后突然好像生气了，一把把那15元钱塞到了我的手里，简单的几句客气话之后，便一扭头走进深秋的风里。

    事后，我后悔极了，是我小看了别人。但是想得更多的是那位学生和她的家长，作为贫穷人家的子女，她竟然知道贫穷人家的钱是什么样子的。我更喜欢这样的父亲，因为他知道贫穷的风骨是什么。这个世界穷人不少，但能够高擎自己的灵魂活着的人不多。很多的人常常因为很可怜的一点利益而丢失自己最可宝贵的东西，从而使缺少精神之钙的虚弱身体在这个世界里跌倒。

在中国还是有很多这样的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