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首老干体的获奖说起(作者：格那丁）

    某老一首写歼20的五律在诗词赛上获得三等奖，很是得意，赋诗纪念且到处显摆，以为是很好的诗。是不是好诗呢？不妨观瞻一下：

长剑气如虹，赳赳万古雄。今朝初饮血，敌首落长空。

鸡塞人声沸，将军笑意浓。神兵今已利，何物与争锋？

    是好诗吗？老干体那种，直来直去，浅露无味。于是，去1688买东西的路上我随兴改了一下：

长剑倚天外，骞腾气自雄。虬龙初饮血，风鹗一摩空。

周遍璇枢转，荣归火色浓。神兵所到处，谁物与争锋？

    这可惹恼了此老：“你这一改，内容空洞苍白，用语矫揉造作，故作高深貌，卖弄炫耀个啥？老朽若是评委，早扔垃圾桶里去了。作诗多学白居易，老妪能解才是正道，少染宋诗卖弄学问的恶习才好。”“其实你并不懂诗，猫装老虎吓人罢了。”

    我当然不认为我的是好诗，不过想纠其浅露无味而已。语言浅显是可以的，但不能直露无味，这是两个概念。白居易诗老妪能解，那是个形容，至少不是他所有的诗都如此，比如“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这首，看似老妪能解，我以为大学中文系的老妪也未必能解。前人评这诗“奇丽”“率易”“新巧”，都没说到点子上，我认为这诗好在白居易的天性——老天真，冲口而出，率性自然，写得就像儿歌，但又不是儿歌。这里面隐藏着一个秘密，我能感觉到但找不到理论来说明。可见浅易只是表象，内里是有蕴结的 ，哪像“赳赳万古雄”“敌首落长空”这种直白的老干味？我认为即使到我改作水平也不行，还得上一档，到佳作水平，还是不行，还得上一个档才能到白居易水平。“绚烂归于平淡”，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温度不上3000度想也别想。你一把毛毛柴塞进炉子就想炉火纯青，哪能成？别把白居易拉来遮羞，白氏那种平易之诗和你这种快板老干体可有天壤之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要用心体会。

    话说到这里顺便说说老干体。老干体的立意一般没有问题，歌功颂德不是现在才有，过去也盛行。王维说“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马屁拍得高明，不肉麻，而今这些人，太露骨了，把肉麻当有趣。我并不一概反对歌德，我反对肉麻地歌德，一见到这种东西就会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知他们怎么会沉溺其中而不害羞？写老干体的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修养较差，特别是文言文不过关，便只能整些大白话。不信让他们写一篇文言散文看看，准保龇牙咧嘴，生爆爆的。连散文也写不好，怎么写诗啊？这不是没学会爬就开跑吗？难怪会嘴啃泥。正因为他们修养较差，那文言词汇就积累不多，只记得些时事、政治术语，写来都是现下通行的东西，不是“巍巍神州”就是“锦绣中华”，不是“大鹏展翅”就是“巨龙腾飞”，看得人反胃。还有那句式也很模式化，什么“十大春雷响碧霄，震惊中外看春潮”，什么“小康社会期全面，再创辉煌赶比超”，看得瘆人。主要的问题还是意俗，他就不知道诗是何物，诗思啥模样，以为把一些众所周知的俗念俗见拼凑成句就是诗了，所以大多思想苍白，观点陈腐，空洞无物。最可笑的是这种诗还喜欢浮夸，做出宏大的气势，动辄“九州”“四海”“千秋”“万代”“赳赳”“气雄”，更厉害的是要“饮血”使“敌首落长空”。这叫气势吗？气势是这样做出来的？这叫虚火上升，叫嚣狂躁。当然，这个老者也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能光大呼小叫，得稍稍沉稳一些，于是在颈联抄来一个“鸡塞”，试图缓冲一下。可是“鸡塞”才一露头就被“人声沸”给淹没了，又整成了老干体，对句的“将军笑意浓”就直接、干脆地老干了。这像吹气球，眼看要吹胀了，突然又瘪了，那股气总是起不来。至于格调境界，有必要说吗？这种诗哪来格调境界？辱没这四个字了。想想白居易的《暮江吟》《问刘十九》《竹枝词》等（不说《长恨歌》《琵琶行》了），可是你这老干体比得的？做梦去吧，蜀州雨梦！

学习高论，润泽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