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我的枕头上满是头皮屑,全是因为洗衣粉洗头给烧的。害的我靠着几十块钱的微薄津贴去北行市场的大型超市里买来的高档洗发香波和护发素拼命保养才止住。钱全用在了去屑上,为此我一个月没钱买烟抽,平时只能厚着脸皮跟别人要。军营里是不能把整盒烟轻易露出来的,倒不是纪律的问题,原因在于战士们全是靠着津贴过日子的穷鬼,只要有人掏出来一盒烟,一圈发下去就没,尤其新兵更甚。所以平常大家都是把烟分批藏好,褥子下面藏几根,床头柜里藏几根,各种兜里藏几根等等,馋了就只拿一根出来抽,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祈祷着千万别赶上“大部队”,最有趣的是经常会赶上“撞蹭”。俩人同时向对方借烟。蹭烟也得讲究一些窍门,不能可一个人蹭,那样容易形成“hao社会主义羊毛”的处境,被蹭的人以后就会防守了。得经常换人蹭才行。新兵还没下连,我没“欺负”的,只能同年兵蹭完再舔着脸跟老兵蹭,人穷志短,没办法。这不,今天晚饭后我又来烟瘾了,于是开始找目标,炊事班里的人今天都蹭过了,不好意思再蹭了,于是就上连队去找,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了一班同年兵孙江身上。我进了他们宿舍后,发现孙江正在背《保密守则》,于是便轻轻的走了过去,从背后给他一个“脑剃” 我笑嘻嘻的说:“别人都在外面打篮球,你自己在屋里用功呢” 孙:“明天连里考试,临阵磨枪呗,奶奶的快一年没看了,都快忘了,你们炊事班多好,不用考试” 我:“你以为就你闹心呀,我们这段时间每天坚持卫生标准化呢,卫生处的人成天戴个白手套来炊事班里乱摸,有一点灰都不行,我比你苦”。 我一下子将孙江按倒在床上开始蹂躏,孙江凄惨的嚎叫着,小脸憋得通红:“服了服了,别掐了,我俩真没啥,就是坚持纸条通信,泡个电话啥的” 我松开了他:“行了,给我根封口烟吧,要不我就说出去,人言可畏哦” 就这样,一根“甲秀”到手,我一边抽一边心里骂他抠,才买一块多钱一盒的烟,一点都没追求。 第二天我又靠威胁成功得手了一根,第三天孙江快哭了:“讹人呀?我今天一盒烟被血洗了,没了,你咋自己不买呢”? “我这个月手头不是紧吗,少废话,搜搜其他人床铺,看看有没有收获”我出着馊主意。 孙:“别扯了,我班就蔡旺和我俩97兵,他还不抽烟,老兵的床铺你敢翻呀”? 我俩起身来到了新兵连三班宿舍,喊了声报告便推门而入,映入我俩眼帘的是新兵们正坐在自己的床边背诵三大条例,看到我俩进屋后齐刷刷的起立喊着:“班长好”。这一刻,我俩优越感油然而生。 张伟正靠着暖气打盹呢,看到我俩后便问:“干啥来了”? 张伟笑道:“我才不信呢,天天见面,有啥可看的,说吧啥事”? 孙江刚要张口,被我暗地里掐了一把。我笑嘻嘻的说:“给你出个谜语呗”? 我:“寺旁一头牛,二人抬木头,西下一个女,火烧西土楼。打四个字” 张伟想了半天,又拿来笔在纸上画着,最终猜出来两个字“特、要”,最后放弃了:“猜不出来了,你说谜底吧” “哈哈,蹭烟都能蹭出来这水平,不错不错”张伟恍然大悟后便笑了起来,随后从床头柜里掏出多半盒555香烟丢给我。 张伟抬了抬手说:“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新兵学习” 我敢肯定这种烟张伟是舍不得自己掏腰包买的,新兵班长就是有油水。孙江则跟屁虫似得在后面夸我:“你老有才了,你太有才了” 今晚不用再抽“混合型”香烟了(这里特指:把N根烟头里残余的烟丝搜集一块,卷成旱烟) 时光飞逝,又快过春节了,我的肩章也变成了两条细杠,成为了上等兵。从现在起,我正式告别新兵时代了。 今天军区农场拉来了一车大肥猪,机关食堂、直属队各营炊事班每个单位分一头。我望着分给我们炊事班的那只猪,想着这家伙足有三四百斤,怎么杀呀?正拿着刀挠头时,程司务长说:“别动,当心咬伤你,这家伙劲可大着呢”。说完便叫了一辆车,让蔡老兵把猪运到屠宰场去。我不解的说:“还要花钱杀猪么?咱们自己解决了不就行了” 程司务长笑道:“你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你知道怎么杀猪么?一刀没捅到心脏的话,猪发起飚来,搞不好会把你给杀死。现在讲究人性化安乐死,动物也不能遭受虐待,屠宰场流水线上是电击方式,高压电一下就搞定,懂不?臭小子”。 下午蔡老兵就把收拾好的猪肉半子运了回来,连同车里还买了很多鞭炮礼花,留着三十晚上燃放的,我们开始快快乐乐的喜迎新年的到来。晚上熄灯号吹响后,我和高伟按约定时间偷偷的去无线连炊事班“串门”,老曹特务似得打开门四处观察了一番,确信再没什么人后便将我俩让到了屋里,我们在操作间内支起了一块面板当桌子,一屁股做到了马扎上开始轻声吆喝侯广猛上菜。一盆酱鸡爪子、一盘香肠、一盘红烧肉和一盘花生米,再配上一大盆鸡蛋汤。侯广猛拿着筷子吆喝着说:“干部下乡,四菜一汤,来来来,都别客气” 老曹则推过来半箱啤酒,一屁股坐在箱套子上开始启瓶:“今晚标配每人三瓶,谁都不许喝多,别耽误明天早饭” 我们四个开始推杯换盏起来,我美美的啃着鸡爪子说:“谁做的?挺入味呀” 老曹得意的晃着脑袋拽着词:“除了朕之外,敢问天下还有谁能做出如此美味”? 侯广猛接茬说:“又吹牛逼了,刚才你还说忘记放大料(八角)了,青云高伟你俩知道不?这一盆鸡爪子是我俩攒了半个月的成绩呀,每回连里炖鸡时我俩都偷偷的把鸡爪子剁下来藏到冰柜的最底层。我敢说无线连的官兵从没吃过鸡爪子你信不”? 哈哈哈哈哈,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高伟边笑边说:“我还以为就我们炊事班这么干呢,原来是各炊事班通用的小灶潜规则呀” “为默契干杯,第一瓶一口气喝完哦,谁也不许剩”老曹兴起。 一瓶干下去,四个人的脸全都红到脖子根,随即小声的胡乱侃起来。 我连续打了几个酒嗝后说:“太痛快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咱们终于成老兵了,说话也不用那么胆战心惊的了,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感受” 曹:“没啥感受,我一下连就到炊事班了,一年来就这个熊样,松松垮垮的度过,倒是有时间让我弄点自己的事,写写诗歌散文,陶冶一下情操” 候:“老曹你每回装文人的时候我都想拿刀砍你,这一年来你也就写写黑板报啥的,往前进报和解放军报投的那些搞一篇也没发表吧?你也就这水平,别老装阳春白雪了。” 曹:“说你是糙人你还就是个糙人,我写的不是诗歌,是感受,是发自内心的宣泄,是来自最真实的表白,我就乐意写,你管得着么”? 高:“行了行了,大家再干一个,老曹写的挺好,你就继续写下去,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来,干杯” 又一瓶一口气喝干,我感觉自己酒劲上来了,脑袋有点晕,但气势不能倒。站起来直直腰后又接过来第三瓶说:“老曹,酒不够呀”? 候:“我真没想到我和青云俩也能被弄到炊事班来,刚开始也迷糊,后来适应了就好了。有啥呀,大老爷们在哪不是生存,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在连队哪有咱们今晚这么聚会喝酒的机会?来,再干一个,老曹,去再拿一箱过来”。 我:“我操,这么喝非得吐了不可,咱们能不能半瓶半瓶的干?” 候:“是爷们不?少废话,你把剩下的喝完,青云咱俩都能一起干老兵,这点酒算什么”? 高:“你俩还真牛逼,开创了新兵连和老兵干仗的记录,给咱们新兵提气呀,你们下连后也吃了不少苦吧”? 此时的我已经喝多:“操,不忿就干,老兵多个鸡巴,现在咱们也是老兵了。去年一年熬得太累了,比别人多干了多少活?出公差的次数都数不清了,还挨95兵的欺负,如今咱们终于站起来了,来,为了庆祝一下,干杯” 不到一个小时,四个人全喝多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老曹用钥匙怎么也捅不开在里面反锁的门了,一边晃一边叨咕着:“哎呀?真是瘸子屁股----斜门(邪门)了?”一用力,钥匙折到锁眼里了。没办法,大家只好跳窗而去。高伟喝的太多了,闭着眼睛,脑袋直要往地上扎,我们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运出炊事班。老曹在跳窗时一条腿踏进了泔水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