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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告诉我这些天忧心重重都是为了什么。女婿马上要再做植皮手术,一大笔治疗所需的费用让女儿不得不卖了原先的房子,尽管植皮手术是不允许有陪护的,但她还是担心这段日子女儿忙不过来,想回去帮她分担一些,起码能给她一些安慰,想哭的时候可以去妈妈那里掉眼泪。
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告别,她解释说知道我们对她有多好,怕我们提前给她结工钱,或是给她其他的帮助,她会觉得受之有愧。
她说:“笨笨,你是幸福的女人,很多真正的不幸在你是体会不到,并不是要你完全明白我们这些不幸的人有多不幸,只是站在一个妈妈的角度叮嘱你,一定要珍惜小武这个孩子。
他为你和我都做了许多,我从第一天在他单位上班就明白,那里不需要再多一个勤杂工,他只是想让我再多一份收入。可是我在那里工作对他是有影响的,别人不管我拿了单位多少工资,都会认为他利用职权为亲友谋职。他都不怕这些闲言碎语,他多善良啊!
如果你们还觉得我能做点什么,我还会回来,只当我是回家探亲吧,小武单位的工作我还是不要去了,你们这个家,我愿意回。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穷也要有良心,你们快结婚了,就当这些钱给俩孩子包了红包吧。”
吴姨走了,我坐在她经常忙活的厨房里读她的信,环顾四周,她早已不在,这个家少了一个人,少了许多爱。
想起我和曼童去游乐场,吴姨在风里走了一天,我问她中午吃的什么,她说玉米,没再问她在哪里吃的,还能在哪里吃呢。她是个淑雅的女人,南京人白皙的皮肤和古城居民特有的高贵气质,让她有了一大把年纪照样能从气质里读出她曾经是个美人。
我不喜欢看到吴姨的鞋,她的鞋那么精巧那么小,我的脚丫子根本塞不进去。有一次,我买回来几包药浴泡脚的时尚玩意,晚上逼着他俩泡脚,几乎就是强行脱去他俩的鞋袜,小武看了看吴姨的脚,说:“笨笨,你一只脚能毁人家吴姨一个半。”我说:“咋地!我上辈子是渔民,在船上把脚趾头晃悠成这样的。”他小声说:“要是光看脚娶媳妇,我肯定选她。”我说:“你现在选她我也没意见,比我温柔比我能干比我听话,脚还比我好看。”
她用这样秀气的脚走了这么多年艰辛的路,晚年,本该安享天年,却要远走他乡为儿女后代继续奉献。
我始终有个想法,等我见到上帝,一定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给好人那么多责难,而让许多坏人有钱有势又有寿数呢!如果我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他下棋的章法又该如何解说呢!
此时,我也只能用一句曼童对我说的话来安慰自己了:“命运的叵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不能够坚强。”
我呆坐在厨房,忘记到这里来是要给自己弄早点之后去上班的。
小武起床了,看我一个人拿着一张纸坐在厨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我说:“吴姨走了。”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马上去打电话查询列车时刻表,挂了电话就冲进浴室,粗略的洗过脸,换了外衣,没拿公文包就跑到门厅去换鞋。这显然不是去上班。
他看着我问:“你不去啊?”我说:“去哪儿啊!”他说:“你傻呀!”我马上边走边脱衣服,跟跳脱衣舞一样,穿好衣服,没洗脸刷牙就随他冲出门了。
路上,他说:“不是我说你,女人就是办不了大事,一大早晨,看到人家工钱也没拿的走了,不知道去找,坐厨房里哭,你哭有个屁用啊!”我说:“是有点傻。”他说:“这还不算什么,我去打电话查询列车时刻表,然后那么着忙的换衣服穿鞋,你当我是忙着去上班啊!还傻子一样的愣在那儿,能让我不看你来气吗?”我被骂的很舒服,都是为了吴姨,他的确比我聪明,那就让他自大一会儿吧。
他说最晚的一班火车是夜里十一点多的,头天晚上我们那会儿还没有休息,她坐的肯定是今天的,所以,只要到候车室就一定能找到她,不管怎样,不能让一位那么大年纪的老妈妈这样就走了,何况她家里还正等着用钱呢。
武木云的车开的很好,怎么快都还是那么稳,早晨的车流中,我们是耀眼的一个,因为我们满载着爱和对另一个人的关怀。
那天上午,我们谁都没有上班,到火车站才明白,中国需要计划再计划再计划的生育了。先是广播找人,又到处乱找,我耍着性子说:“你当初为什么不给吴姨配个手机呢!”他只给了我两个字:“闭嘴!”
在一个有开往南京车的候车室里,我们终于找到她,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包,身后背着一个小包,另一只手拿着新给外孙子买的玩具,我们在火车站里疯找她的时候,她去临近的商场给孩子买南京买不到的东西去了。
无需多言我们相见时的场面。开始剪票了,小武冲我使了眼色,好像是让我给吴姨拿钱,我没带啊,脸都没洗,还带什么钱啊,他用很大的力气发出很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他妈的一着急也没带!”
吴姨说:“你们来送我,比什么都强,我一定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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