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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机关(武怀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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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通小山 发表于 14-10-9 11:59: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当了工人的第二年,队部机关开始有人知道我能写写画画。工会应酬上级工会检查验收“职工之家”,借了我去美化布置。工会主席老迟指名在“家”的对门墙上画幅迎客松图,还把他的一些想法都说给我听。我点了头直应,嘴里险些笑出声来。迟主席怕我搞错了尺寸,顺手从腰包掏一个废烟盒让我记下,我自然又显出恭敬的模样,摸出一支圆珠笔接那烟盒紧记。迟主席念了:

  “宽就弄弄弄上一米二算球了,长长长有二米五足足足够了。”

  还没记下一句话,就又险些笑出声来。心想这主席还有点意思,迎客松画好画坏一定好凑合过去。

  中午吃了饭,没地方去,就在队部院瞎转悠。挨个屋子爬了眊眊,见人们都午睡了,又想起去厕所。顺手摸了腰包,摸出半张报纸,心里暗喜,想着去厕所念报,也能打发一个中午。兴兴地寻见厕所,又辨不清男门女门。没处去问,就站出好远往门里看,自然要按顺序男左女右,就先去看左门,没半点迹象,心里犯愁,一下不想解了。又想日子早呢,总该先寻见男门,往后也是方便多了。不由往右门去看,见墙角湿湿的一片,还没处去问,硬了头皮进去,幸好没人,小解用的池坑鬼鬼地躺在墙根,像是它事先安排要我寻半天门的。这样想了,去解腰带,寻干净的坑子蹲下。报纸早握在手里,展开,闷闷地光线极好,厕所的味道快要比中午饭下口。这样又想,竟想起北京站看厕所老头了,真是干啥都有干啥的趣味。自个心里不禁暗喜起来,连半张报纸竟也舍不上念完。眼睛四处看看,才见隔墙和女门有一放下半张脸的洞通了,幸好靠上,相互眊不见要害处。这样还没想完,女门子有人蹲了,小解的声音无所谓地哗哗作响,若用盆子接了,能放满一套高脚杯的。心觉这女人好笑,眼睛由不得移至那洞口看了,那女人头上拴条红手绢,两胳膊夹在两腿间还潇洒呢。怕有人进来见了说流氓。不作声展了报纸看,还没及寻见文字的行子,迟主席笑笑地进来了。挨墙的坑子站下,没见解腰带就蹲了。我埋了头念报,心自然还想见迟主席就蹲在一旁。迟主席并不管我,斜住眼睛往女门里眊,我反倒有些不舒适了,揉揉纸打算起身。迟主席转过脖子看我,手挡住鼻嘴,腰里掉出个红腰带头子,说:

  “哪人挖挖挖的洞,逮了没他好好好的。”

  我停了揉纸的手问迟主席:

  “怎拴根红腰带呢?”

  “逢九哩。”

  “几个九?”

  “六六六个。”

  我又笑笑,又揉那报纸,想起时间还早,出去还是没地方,后悔不该把报纸揉死。主席猛地问我:

  “谁在你前来了?”

  我一时摸不见干啥,顿了半天答不出半句。迟主席和我骂了:

  “又是小小小拦园偷我纸了。”

  我问:

  “纸在哪放呢?”

  “在砖缝缝寄埋哩。那小拦园老常偷偷偷我纸,让我我我在墙角角擦哩。你一定还有纸哩,我我我用那张哩。”

  我慌慌伸手过去,答:

  “腰包里有,就是还有呢。

  迟主席接了我的报纸,展开,款款在屁沟抹一下,说:

  “纸还还还挺绵哩。”

  我笑笑不再说话,手不禁摸所有的腰包。迟主席早拴好裤子,说:

  “往后我我我多埋些,你也能伙用。”

  我笑笑,说:

  “不用了,不用了。”

  迟主席也笑笑,一步迈出男门,远远还听见走着骂:球大个小拦园,漏开空就偷。

  我心里好笑,却摸不出半片纸来,暗里骂迟主席真个挨球货,害得我要去墙角角擦了。死了心又摸,万幸才摸出个废烟盒来,又感谢迟主席工作抓得细致呢。不记下那几个数我真要去墙角角擦呢。就从腰包里拔了圆珠笔,在手背上抄下那几个数,抖抖烟盒纸又使劲揉,还是不想出去,又没报纸消遣。约摸又过了几刻,懒懒地起来收拾,腿酸困了迈不出半步,咬了牙狠劲迈了,步子倒也轻松起来。满院子依旧没半个人影,只挨个屋子爬了眊眊,男女人们张了嘴巴像死人一样睡着。拴红手绢那女人单个睡一个屋子,脸挡了块纱巾,辨不清模样,两胳膊平平放在胸前,仍像小解时一样潇洒,只是苍蝇在套了黑袜的脚上紧吻,想那脚上出汗多了黑袜已渗出异味,顿觉地上摆那白色尖鞋也可恶起来。由不得又去眊下一个屋子, 迟主席看见是我,摆了手招呼我进去,精神一下振作起来,心想这主席还是好人的份里。进到屋去,迟主席竟不住客气,让我喝水,还在杯里置一撮茶叶,我笑笑接了,不作声去寻水盆洗手,想不到就在脚下,弯下腰擦了肥皂,迟主席早把毛巾备好,擦过手,坐了。迟主席在床上躺了,我先是念报,再看迟主席已鼾声如雷,不觉中也困起来,伸长脖子在桌上趴下,蓦然想起手背的事情,慌慌拿了眼睛急寻,万幸数字还在手背上没坏,只让肥皂擦得有些模糊,掏出圆珠笔重描一遍,才又放心趴下,手却由不得装入腰包,心想这下更没事了,不然手垫在头下流了口水也能冲坏。

  到了下午,迟主席把我喊醒,心想第一次来机关就失态,睡死成这个模样。迟主席倒宽容大度,并不怪罪,笑笑地说:

  “我寻了一一一中午也没寻见。”

  我才觉醒过来,笑笑地问:

  “寻啥呢?”

  “迎客松图。”

  “不用了,原先画过,还熟悉呢。”

  “是不是。”

  “是呢。”

  “不照样样样能画。”

  “能呢。”

  “那你挺日能哩。”

  我又笑笑。迟主席拉了抽屉埋下头去。我立在当地想着迎客松的模样,不知怎又想见迟主席是个结嗑,还眊女门呢,禁不住失笑出声来。迟主席回了头异样起来,问:“啥哩。”

  我心慌慌不知应啥好,脱口寻一句答:

  “您还寻呢,迎客松画过,熟悉呢。”

  迟主席笑笑,摸出抽屉里几个日记本子,说:

  “这是我学毛毛毛着那阵奖的,这上松树多多多哩。”

  我缓缓吸口气,心不再跳出声了,迈了步走到迟主席桌下,拿了眼睛紧看,见那松的姿态果然怪异,脱口说声:

  “好呢,好呢,只是不能和迎客松画在一起。

  迟主席正色起来,说:

  “依我我我看,这松比迎客松好好好哩。乱云飞渡仍从容哩。”

  我不再言语,心想好球呢,脸自然还作笑,在椅上坐定了。有人把门推开,见是红手绢女人进来,这才看出模样,是姑娘家,算个漂亮。迟主席指了我,说:

  “小武,画画哩,请他来来来的。你下午帮帮帮他哩。

  红手绢盯住我直看,又点头应了我也急急点头,便算是两人打了招呼。红手绢往里移了几步,步态极有韵致,两腿直直且极富肉感。我呆了眼看,不禁想起女门里无所谓的哗哗作响,心里竟痒痒起来,自个喜得想笑出几声,思想我这手艺算学好了。画画自然也有了兴趣。急急问迟主席要好笔墨纸砚,做出极内行的样子把笔浸入水中散豪。红手绢并没理会这些,手攒了瓜子和迟主席打闹。自个并不觉自作多情,依旧按书本说的一套审视纸质,伸出舌舔了纸,见那湿处吸水极痛,便知这是上等好宣,画起一定顺手。心里却不甘寂寞,斜了眼去看红手绢,和迟主席正打闹得心欢,那腿肉颤颤地不住,心由不得又痒痒起来,极想拿出心在地上蹭蹭,又想第一天来机关,就坏成这样,真让迟主席能知道我这样想的,那一辈子就去铺铁路了、那就每日抬钢轨扛木枕、就只能活到五十岁、那就不能和红手绢在一起。于是不禁自个警告起自个,收了宣纸问迟主席:

  “颜料备齐了?”

  迟主席停住手,说:

  “找人买了,还没回回回来,等等再画,不误验验验收就行哩。”

  红手绢就也无忙可帮,拉了门要出去,眼睛又盯了我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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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八通小山 发表于 14-10-9 11:59:56 | 只看该作者
  二
  
  于是就等颜料,其实不等也能先画起墨稿。迟主席外行,自个懒得去画,想在机关里多混几日,要不去了工地还抬钢轨。自个这些都算计明了,自然就混了起来。每日和干部一起坐车上班回家,不几日脸也白了。和我一起受大苦的兄弟们看见我,都说没吃油混油了脸也白了。我摸了脸也生奇怪,心想粉刺会不会都跑至别人脸上去混了。于是暗地里自个幸灾乐祸,把治粉刺的药膏都丢进炉灶。辣椒葱蒜也猛吃起来,思谋着去刺激别人的粉刺发育。红手绢果然脸上生出两颗,每日照了镜子去摸,不想繁殖了满脸满额。
  
  迟主席白天除去开会,其它事便一概不做,所以一些急的碎活就都由我揽下。起初摸不见门道,红手绢告诉我三句:
  
  会费记在帐本上
  
  救济申请夹墙上
  
  避孕套在柜顶上
  
  我记死了,果然能工作了,不几日熟得竟也像迟主席一样。只是避孕套每月都发不公平,迟主席把我罗嗦一顿,嫌机关和工地“旱涝不均”。为了能发平均,我订了个小本记帐,结果还是招架不住,三季度只发了一个月。迟主席每日进门便骂:臭婆们能闹闹闹哩。
  
  红手绢和我挨近多了,每日闲下摆一堆报纸,让我教她写毛笔字。红手绢还让我把她手教,我自然极愿意把住了。晚上回家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回想把住手那阵感觉,终究又想不见了。有时做梦和红手绢拥抱,醒觉了,才知道遗了精。红手绢常常还冷不防在我腰包放把瓜子。我胆子自然也壮了许多,敢乘无意识时挨下红手绢的腿。原先刚见红手绢,觉着挨一下腿一定绵极了,现今敢挨了,又并不觉有任何快感。
  
  吃饭也是在一起的,饭盒每日都由红手绢拿了去热,我的,迟主席的,红手绢一只胳膊搂三个饭盒,腾出另一只胳膊去吃瓜子,步态一样极有韵致,只是脸面生了粉刺,不如以前亮了。
  
  我除了为迟主席干些碎活,每日其实也无事可做,心里想着买颜料人死了才好,嘴却不住打问迟主席颜料的事情,迟主席也觉着人应该回了,说:
  
  “日怪。”
  
  有人推门来了,断了迟主席的话题,那人猴面猴眼,皮肤倒比我白净,萎缩桶了迟主席腰下,说:
  
  “弄几个套套耍。”
  
  迟主席看了我说:
  
  “球的套套哩。”
  
  “对啦对啦,就是球的套套,这下你算说对啦。”猴面人边说边看了我笑。我也失笑了。猴面人问迟主席我是谁人,主席看了我说:
  
  “小武,画画哩,请他来来来的。”
  
  猴面人正经起来,一只手拍下我肩膀,说:
  
  “团员?”
  
  我答:
  
  “早入了。”
  
  迟主席边看我边指了猴面人说:
  
  “团团团支书,小拦园。”
  
  我点了头,一下觉醒迟主席男门里丢纸的事情,就也想着纸一定是他偷去的,猴面猴眼,贼贼地,极像。当团支书呢,日脏。小拦园倒不知我想这样,问我:
  
  “工地团小组常干啥活动?”
  
  “常念报呢。”
  
  “光念报啦?”
  
  “是呢。”
  
  小拦园转了身子,手背抄起来,眼看了窗外,自言自语道:
  
  “念报也管大用,工地的消息太避啦,常念报,知道国家大事情。”
  
  我笑说道:
  
  “就是管用呢,知道事情不少呢。”
  
  小拦园转了身子,手背还抄了,问我:
  
  “你们怎看待国家改革?”
  
  我答:
  
  “不知怎改呢,啥叫改革呢?”
  
  小拦园异样起来,说:
  
  “报纸白念了。”
  
  “没白念,知道西哈努克又来中国转悠呢。”
  
  小拦园也失笑出声来,嘴肌抽动腮帮直颤,又想见红手绢大腿颤,正好红手绢哼哼着歌进屋了,看见我变眉变脸起来,说:
  
  “拿菜汤不吱声,看看漏人满身不是。”
  
  我忙笑笑,说:
  
  “拖累你了,对不住你,脱下洗洗能净呢。”
  
  小拦园一旁也说:
  
  “我才才买洗衣粉啦,刮风洗了架外边快干。”
  
  “红手绢真脱了上衣,露出一个兰花花衬衫,迟主席眼睛盯了不住细看,说:
  
  “裤裤上还有汤汤汤哩。”
  
  红手绢并不理会,展了上衣拿手摸那菜汤说:
  
  “还是粘的,你妈真让你吃个全。”
  
  我显出难堪,不知答啥好了,就死心不再言语半句。眼睛自然也瞟那乳部,心禁不住又痒痒不止,决心找机会挨挨那个地方,一定是往死绵呢。小拦园立刻提来洗衣粉了,喜喜地放在红手绢跟前,红手绢接了,来回翻看几遍,说:
  
  “还是增白的,好。”
  
  小拦园弯腰提了水盆,说是出去打水,走时又自语一句,花一块三毛多钱啦。红手绢和迟主席作一下怪相,歪了嘴悄声道:小气鬼。迟主席笑了,又急急收住,说:
  
  “脱裤裤,有汤汤哩。”
  
  红手绢看我一下,并没言语,依旧翻那袋洗衣粉看。乳部挺挺地横着,一边一个,隐隐显出乳头头来,仍是一边一个。想着王母娘和玉皇帝就住在那里消遣,李可染、钱松岩就在那里玩笔弄墨。禁不得又恨起建筑师了,若把住房设计和放平的乳房一样,那房子一定冬天不生火炉也极温暖。
  
  小拦园端水进来了,说:”坏他娘毛啦,手也烫啦。”一齐又去看手,见手背上真窜一串水泡。红手绢变了音调,问:
  
  “疼?”
  
  “好啦,才才,才叫疼啦。”
  
  主席一旁笑笑说:
  
  “还关心哩。”
  
  红手绢转了头,对我说:
  
  “就怨你,不是洗衣裳哪来这事情。”
  
  我不说半句话,埋了头念报纸,依旧还想乳部的事情,所以心里受不上半点委屈。迟主席说要出去开会,让我跟他去库里搬个桌子。心里不禁喜喜的,跟迟主席出。屋里只剩了红手绢和小拦园。拐过两个弯路,进到一个极荒的破院,院里堆了满满的钢轨,单开道叉和双开道叉,都生极厚层锈。院里荒草极高,蚂炸在荒草里不住磨腿,吱吱声给荒院里带来生机。我正作感叹,迟主席把我拉至他嘴边,淡淡觉出一股口臭,说:
  
  “小拦园死追人人人家,人家心里不不不愿哩。”
  
  我显出神奇,自语道,我说怎积极取洗衣粉呢。
  
  迟主席笑不作声。我看库工老头已开了库门,急急进去挑一个漆好的桌子出来。迟主席也和我搬了,照原路拐回两个弯,迟主席去开会了。我一人把桌子移至屋子门口,不愿进。知道小拦园和红手绢在,心里异样得很,想那红手绢真若让小拦园占去,那一辈子非毁了不行,生得那么好跟小拦园呢。
  
  不知干些啥好,回头摸见桌子,心由不得又宽松起来。想我这二年连后辈的苦也受够,混他娘这步也算出个名堂。又想手续还没办到机关,这桌不定替谁抬了就挨个抽屉拉拉,见都有一些刨花,底朝天倒了,又合上,正想出去再领把锁头,小拦园却从屋里出来,脸阴沉沉的,绕了桌子和我躲对着走了。红手绢看见我搬来桌子,甩了手上的泡沫也出来帮忙。
  
  进屋里,红手绢和我说:
  
  “你看不出他?”
  
  我问:
  
  “干啥呢。
  
  “他老追我,我不同意。”
  
  我不说话了,看着桌子,不知怎样摆好,正犯愁了,见迟主席回来,便问:
  
  “怎不开会了?”
  
  “原来就摆摆摆弄人哩,球毛毛的事也开会。”
  
  我笑了,迟主席也笑了。红手绢一旁埋了头提衣裳,太阳远远从窗外进来,照在红手绢脸上,粉刺更显尖了。迟主席见我愣住,拍一下桌子,说:
  
  “放我对面。”
  
  我觉醒过来,过去拿开报架,搬了桌去摆。红手绢一旁说:
  
  “这屋子是主席的,你到我那屋坐好了。”
  
  “你你你那屋是库哩,过正月买买买了大头人没处放哩。”
  
  “那也能放下的。”
  
  我听了红手绢和迟主席争辩,正要插嘴,见迟主席迟了片刻,说:
  
  “去也行哩,中午不方便到我我我这屋睡。”我点下头应了,把报架放回原处,兴兴地又搬桌子进到隔墙的屋里。红手绢立刻也露出笑脸,说她这屋里冬暖夏凉又清静,迟主席那屋人老去轰轰,干啥事情也影响。我自然信了是这样,并谋算着再买袋粉刺膏送红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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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八通小山 发表于 14-10-9 12:00:13 | 只看该作者
  三
  
  颜料买来了,十二样色量都足足。迟主席先是骂一顿买颜料那人拖了时间,又笑笑地和我算计起“职工之家”验收的日期。我担心画花完了,又打发回工地受苦。迟主席正经起来说:
  
  “年青青怕怕怕受苦哩。”
  
  我立刻心凉至半截,断定那迎客松画不喜色。便不在那屋里好好呆了,接好的纸刚起个草稿,就扔了笔满院子转悠起来。到了厕所男门看见和女门通了那洞,真想写迟主席一封状子告到公检法去。又一想,女门那事纯属个人爱好,且又抓不到证据,反被打个诬告,就也消了那样念头。红手绢还算好人份里,在危难时安顿我说:画一定画好,我帮你磨他办手续。我起小就经不住有人安慰,这下倒还是死了心去画,结果墨色焦得爆动起来,自个知道和心急有关。迟主席倒有十分满意,请了一堆工人、干部进“家”看画,自然说好的多说坏的少。迟主席前后给众人讲说:
  
  “远看好,远远远看山山水水,近看鸡屎一一一堆。”
  
  众人都应,对了对了,这孩子画的像呢。将来出息大呢。小拦园也来了,问我:
  
  “怎雾瞪瞪的?能上道凉油好了。”
  
  “还没听过这样做呢。”
  
  我软软挡了一句,小拦园也自知在行外提了意见,鬼鬼地瞟了红手绢几眼,退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小拦园又来寻我,先说我那画其实画好了,又说:
  
  “我那有个小东西写写,你帮帮忙啦。”
  
  我一时答应不出,便推说他去问迟主席可曾同意,小拦园返出到了迟主席那屋,走时说:
  
  “行啦,能同意。”
  
  红手绢端了饭进来,告我她跟主席说了,想把我的手续办来机关。我呆了几刻,竟是无话,眼直看了红手绢,想过去亲她一口,红手绢真好。
  
  小拦园过来了,喜喜地说:
  
  “同意啦,你到我那一趟。”
  
  没顾吃饭,跟小拦园去了,拐出一个弯路,进到一个屋里,迎面摆一张桌子,桌旁靠一张木床,床底有一对石锁,是支木枕的撑石打的,极精致,由不得过去提一下,屁沉。小拦园问我能推几下,我只笑笑,小拦园接去石锁,说:
  
  “我能推三下。”
  
  我心里禁不住好笑,便说,
  
  “我推二十下。”
  
  小拦园不信,我打算憋了气去推,结果极轻松推完二十下。小拦园亲热起来,说:
  
  “我在工地受那阵能推三十下,现今老了。”
  
  我故作忘掉石锁的事情,问:
  
  “写啥东西呢?”
  
  小拦园收住笑,说:
  
  “你坐。东西不多,也好写,我忙啦。你看看,我拉了头,你顺住写好啦,再写三页。这些是小组的事迹,参照了写,过几天就要啦。”
  
  我接了稿纸,去看小拦园拉好的头子,见头一句这样写的:
  
  我队团员在十一见三中全会的古午下,苦干石干,支愿边远地方建杀,共上山打
  
  草籽赛干后六十多斤……
  
  我收了稿纸,禁不住笑出声来,小拦园也笑了,问我是不是有了错字,我说:
  
  “不多,还行呢。”
  
  “我就念过四年级,我爹死的早,我退了学拾过炭,还扫过街,一天挣一块二,我命可苦啦。”
  
  “不苦的,团支书算上等人呢。”
  
  “寡死啦,不像你能写能画,肚肚里有真的,我这干的人小看,不如下工地好啦。”
  
  我不再言语,转了身要出门去,小拦园又拽住我,说:
  
  “你别砸我的锅,我们谈了两年了。”
  
  我又没言语,心沉沉的,竟可怜起小拦园了。想到手纸他也不会有的,常常在偷人家的用。我跨出门去,小拦园返进屋里,惊惊喊一声:饭也凉了。我想起我的饭来,思谋着红手绢早吃过了,不由快走几步。屋门开着,径直进到里头,见红手绢躺了,找不见饭盒。红手绢跳下地来,说:
  
  “饭凉了,我又去热了。”
  
  我心一下激动,眼圈也酸酸的了,脑袋里乱成麻团,不知思想些啥了又见桌上置一纸条,展开看去,见是红手绢的笔迹:
  
  怀义:
  
  我见今天众人都夸你的画,真为你高兴,你手续能办到机关,我就和你学画画。
  
  爱你尊敬你的人
  
  即日。
  
  红手绢立刻来了,双手端了饭盒,款款放在桌上。我已失去食欲,愣愣盯了饭呆着。红手绢立在门口,说:
  
  “迟主席回家走了,你就在这屋吃饭吧。”
  
  我点了头,慌慌吃下几口,便收起饭盒,又想起粉刺膏来,从腰包摸出,送到红手绢跟前,红手绢接了,左右翻看,问:
  
  “哪买的?”
  
  “从外边邮购的。”
  
  红手绢装进腰包,眼直直盯了我,缓缓叫一声:怀义,拦腰把我抱紧。我竟失色起来,硬硬甩掉红手绢胳膊,慌慌拉了门出去,满院子转悠,竟全无睡意。心想自个还算好人份里,没胆子和红手绢动了阴阳。禁不住又后悔起来,暗自里骂自己“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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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上级工会来检查验收了,同时还举行“文明单位”命名仪式。队部院里外贴满标语口号,迟主席早安排好十几个人,让在“职工之家”里作嬉笑和满足状玩扑克或象棋。十几人里自然有我、有红手绢、有小拦园,我不愿让迟主席当纸人摆,便偷偷溜出家外满院子转悠。院里的人差不多都熟悉了,所以走到哪个门子都要说话。不耐烦去每个门子说不愿说的废话,就又想起厕所来了,一头钻进男门里,心情又觉舒畅起来,只恨主席不及时办手续,不由拿了砖头看那砖缝,果然有迟主席寄埋下的手纸,叠了方棱四角。正想拿了纸朝坑里扔,让迟主席在墙角角擦屁沟,又见那纸上散散写一堆文字,以为是迟主席的密事,展了便看,结果是关于工会建“家”活动汇报。气气地扔了,无心再蹲,收拾了站起,返回到院里转悠,见红手绢开了窗在屋里朝我摆手。不紧不慢回屋去了,红手绢说:
  
  “验收合格了,头们又夸你画,我又乘机磨迟主席,看来手续有希望成了,你先给迟主席送点东西最好,那人喜欢些东西。”我立刻觉醒起来,一想也是,到机关混了这些日子,没给迟主席花一分钱好处。真不知怎样待红手绢才好,便缓缓说:
  
  “你脸上好多了,紧着抹全能好呢。”
  
  红手绢点点头,握了毛笔在报纸上胡写,我看了红手绢,心不禁咚咚跳个不住。小拦园推门来了,我又正色起来,小拦园立在红手绢桌下,看着红手绢说:
  
  “谁学毛笔字,侍候人的营生。小了学还成,你大啦,还不谋正事顾瞎耍。
  
  红手绢仍拿了笔胡写,小拦园伸了手拽一下报纸,说:
  
  “写不好啦,丑的。”
  
  红手绢扭了头,拉门出了屋去,小拦园哼了一声,又看了我说:
  
  “你那文章写好啦,字句都挺通顺。你别教她啦,我不让她学毛笔字,那不是真东西,作文章才是真东西。”
  
  我只想了给迟主席送啥东西好,拿头点点应了小拦园,小拦园又从腰间摸出个纸条条,让我送给红手绢。我接了,小拦园转身拉门,走时安顿我说:
  
  “记住啦,忘了坏啦。”
  
  我点了头,在椅上坐定。不过几刻,红手绢回来了,我把纸条递上去,红手绢只看了一下,便丢在地上,在椅上坐定,眼却看了窗外,和我半天无话。自个也无聊起来,就也看了窗外,不觉已是秋天,黄叶子纷纷从树上落下,心不禁失落极了,想着树叶黄了,落下,明年又从树根窜至树梢,绿了。而自个转眼二十岁人了,路子依然茫无头绪。红手绢猛地转过脸子,问:
  
  “你想啥?”
  
  我笑笑,又觉着脸极难色,便收住笑,说:
  
  “不知给迟主席送啥好呢。”
  
  红手绢顺手摸出把钥匙,照了身后的锁头开去,从木箱里提出两瓶酒来。见是汾酒,知道难买,我便显出异样,问:
  
  “哪来的呢?”
  
  “去年分的,机关拿煤换来的,家里没人喝,留了就是等办事用,你用好了。”
  
  我露出喜色,知道钱不够,还要急急去摸腰包,红手绢忙拦了胳膊,说:
  
  “我也欠你不少,你教我不少知识。”
  
  我几刻没说话,心里暗暗依了红手绢。起来将好酒收起,出去又买些烟卷,齐备好了,去敲迟主席屋门,红手绢急急拦住,说:
  
  “晚上往家送合适。”
  
  幸好迟主席出去,屋里原本就无人。
  
  于是晚上拿了红手绢写好的地址,像去偷迟主席家一样寻迟主席家。到了,敲门,便有狗叫,禁不住往四周看,黑沉沉并无一人,心这才踏实下来。还没想出先说啥好,院里有人来了,喊:
  
  “黑子,听听听话哩。”
  
  知道是迟主席,却想慌慌躲至暗处溜掉,又想是来办大事情呢,就也硬了头皮站定,只是怕狗窜出咬腿一口。迟主席开了院门,露出半脸,我便急急叫声:
  
  “迟主席。”
  
  迟主席开门出来,见是我,笑笑地说:
  
  “新鲜哩,快快快进,狗不咬。”
  
  信了,跟迟主席进去,那狗果然看了我直摇尾巴。进到家里,迎面挂一幅板桥兰竹,当是真的,过去盯了看,才知是印刷品,心里暗自好笑迟主席风雅。刚转身,见从里屋出来一烫发女人,才知自个手里还提了东西,找个清静处放下。迟主席竟客气十倍,取一紫砂泥壶泡了茶水。女人端出水果,憋了劲往我手塞,自个里外不自在了,真想丢下东西跑到院外发作几下。又想是来办大事情的,就又在迟主席搬好的椅上坐定。迟主席脸一直在笑,问:
  
  “有事哩?”
  
  我立时管不上半句,便也看了迟主席笑笑,心想笑能办成许多事情。迟主席猛伸了脖子,喊里屋女人,给我倒水,那女人应了,扭扭地出来倒水。我慌慌拦住,说自个不渴,那女人信了,散一股怪香,朝里屋去了。知道是迟主席的老婆,便想这老婆子还有些韵味,还挡不住迟主席呢,迟主席还死盯红手绢呢。又觉醒是办事情来的,就看了迟主席,一一将办手续之心道出。返主席正色起来,头频频点,眼却不看我半下。以为话说早了,再看汾酒烟卷摆在那里,胆子就又壮了起来。不觉竟和迟主席坐过几刻,起身要走,迟主席笑笑,说:
  
  “心多哩,拿它干干干啥。”
  
  自个头也不回,丢下汾酒烟卷,径直开门出去,屋里女人细细声音在喊:“来吧。”
  
  迟主席送我出来,狗自然跟上,我远远喊一声:“迟主席快回。”
  
  自个竟像全身解放一样,在黑暗里踢几下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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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八通小山 发表于 14-10-9 12:00:52 | 只看该作者
  五
  
  手续自然办妥。心想世界的事竟这样容易,暗自里喜得要死,思想居然也进步起来,时时给迟主席出个点子,让工会在“家”里活动不断。迟主席除了红手绢又多了我这样能干的兵卒,禁不住得意起来,把他身上的钥匙分别给我一把,我也禁不住理直气壮,常常私下里自作主张,把工会的象棋、扑克悄悄送至亲热人手里。想不到迟主席大智若愚,把我挂在嘴上罗嗦几天,嫌光景不当个光景过。猜不出迟主席是怎样发觉,正在屋里呆了眼谋算,小拦园推开门进来,问:
  
  “那天的纸条给啦? ”
  
  我有些茫然,一时不知所措,竟又想起来了,便说:
  
  “给了。”
  
  “那她怎不去我家?”
  
  “谁知道呢。”
  
  小拦园不再言语,背抄了手看窗外,片刻转过身子,问:
  
  “你写过入党申请啦/”
  
  “没呢。”
  
  小拦园又往前几步,问:
  
  “你在报纸上登过画。”
  
  我点头应了,小拦园又说:
  
  “大书记明天要你去,你在这院子呆不住啦。”
  
  我心里一怔,却作出冷静,脑袋里猜想小拦园说的话。
  
  晚上制不住失眠了,第二天挣扎去队部,迟主席喜喜地拍我肩下说:
  
  “别忘哩,我我我老迟发现的你。”
  
  我点了头,心里自然猜出几分,心急急去找大书记,可好在。见我来了,大书记摘下眼镜,从头到脚看我几遍,招呼我坐。我心里发毛,心提至嗓眼,单等大书记再开口说话。大书记却又把眼镜卡在鼻上念报,想过去揍一拳,又怕拘留半月,便耐了心等。心却火纷纷不住,正好见大书记收起报纸,又摘下眼镜,揭了玻璃板抽出一纸。瞪了眼看,见是份表格。大书记终于说话,却无边际地胡问半天。约摸又过去几刻,心里正思谋那表,大书记又转了头问:
  
  “愿意到报社工作?”
  
  我不加思索,答:
  
  “愿呢。”
  
  “挣得钱可少了。”
  
  “不怕的。”
  
  “本是不放你的,看你来机关这段辛苦不少,又还年轻,所以才放你出去闯荡。”
  
  “真谢谢您呢。”
  
  大书记不言语了,递过那表让填,见是报社来的调单,想拔腿出去和红手绢说,大书记却喊住,说:
  
  “多想我们这摊,能宣传的好好宣传。”
  
  我点了头直应,拉了门出去,回到屋里,不见红手绢了,找见主席便交了钥匙,迟主席问:
  
  “要不要欢送。”
  
  我摇了头出去,满院子找红手绢一圈,仍不见红手绢了,返回到屋里察看,见桌上放一纸条:
  
  怀义:
  
  对不住你了,你高兴地走吧。
  
  爱你尊敬你的人
  
  即日
  
  心一下急得砰砰直跳,摸不清出了啥事,头上湿湿出一层冷汗。我又找小拦园问,小拦园笑笑地说:
  
  “你不知,让迟主席拐出孩子啦,肯定回家流去啦。”
  
  我心里一惊,立时哑了几刻,眼直盯了窗外,风吹了落叶乱跑,不觉中已是冬天……
  
  后来我到了报社工作,有次听人说迟主席已光荣退休,红手绢和小拦园结婚了。对这些事,我竟冷漠|起来,每日在报社忙忙碌碌,原来队部那小院其实早变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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