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草根嘴脸”对接“主流”

以“草根嘴脸”对接“主流”
	文 / 老枪

——应《筑城者》杂志之约而撰    ??一走出室外，冷风便打着旋儿钻进脖子里，告诉你冬天已经包围了这座城市。 ??去拿报纸。每天上午功课一样的习惯。然后，边快速地翻，边上楼。 ??“严冬跑步来临”之类的生活信息。领导。二奶或者贪官。蝥贼以及孽子。影视名星明显作秀的脸。鸡飞狗跳的街巷碎事。昨夜已在网上获悉的国内外焦点事件。房地产专刊。汽车专刊。财经专刊。健康专刊。疑似广告。赤裸裸的广告…… ??——媒体以这样的面孔建设着城市人的精神，搅扰着城市人的神经。这张“面孔”彰显着每一座城市的主流生活。我去过国内的以及国外的许多城市，各个城市媒体的“面孔”大同小异。 ??媒体是一个城市、乃至一个社会的窗口。从这扇“窗口”中，你可以看到这个社会每天跳跃在你眼前的尘世百态，可以找到这个社会浩荡前行的履痕，可以触摸这个社会勃勃跳动的脉相，可以洞悉这个社会瞬息万变的风生水起…… ??我的工作依附于媒体，因此我现在的饭碗离不开报纸、电视以及杂志，每天很陌生地窥视着由媒体构筑的“奔流”在城市的“主流”、“潜流”以及“支流”乃至“死塘”等各个群体的信息，但我的目光却一直亲近着身躯曾节节成长在那里、距离城市很远的乡村。城市的眼睛聚焦在媒体爆炒的“超级女生”之类的“姣点”上，城市以及城市之外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被媒体抛弃到“主流”之外的“支流”以及“死塘”里。每次拿到报纸，我都找不到几则跟乡村相关的消息，而我每次取出报纸，总希望能够找到，却总是失望。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希冀，却时常落空。偶尔有一个农民工因讨不到工钱去跳楼，媒体便奉送给他们一个很前卫的定义——“跳楼秀”。 ??——“支流”或者“死塘”用这种冒险甚至违法的手段，去和“超女”们争夺城市人的眼球，去挤入由“二奶”以及“芙蓉姐姐”等“主流们”组合成的主流信息里，艰难地存在着。 ??其实，翻遍上下五千年的民族历史，究竟有多少所谓的“主流”能够沉淀在历史的河床上？今天的媒体对于“草根们”的漠视，若干年后，由今天的媒体喂养的“主流”会不会被后人骂街、唾弃乃至颠覆？ ??有秦以前，乃至大汉、三国，挥戈征伐、气吞万里如虎的强者，标示着那个时代的“主流”，存在于开疆拓土的征尘中，“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隋文帝杨坚，首开科举，从此以后，文左武右，儒士们扬眉吐气了。煌煌大唐，文人们更是春风得意，作出一首好诗，便可登堂入室去做官，于是，因为“主流”社会的诱惑，诗人们便立即蓬勃起来，并意外地搞出了一个“中国诗歌颠峰”的副产品。及至赵宋，朝廷更是把文人的地位弄得空前高杆，让岳飞之类的定边大将时刻饱受文人和朝廷的夹板气，随便弄个“莫须有”的借口便可丧了性命。到了最后，纷纷跻身主流之后的文人们终于误了国，皇帝先生一路南逃，偏安江南苟延残喘硬撑了150余年，最终让大汉民族全体沦为外族的奴隶。 ??自此以后，明朝的宦官朋党，清代的八旗子弟，无不在一个个历史时期，成为主宰国人眼球的主流。那时的媒体，除了“草根们”肯定见不到的《邸报》、《阁抄》之类，不像今天的报纸、电视、电台、杂志这样，时刻在街肆以及房舍里影响你的感官、情绪以及思想。 ??咱们的历史其实是一部帝王将相史——这不是我的观点，但我认同这种观点。“草根们”在正史里要么见不到影子，要么就都被列为“乱党”、“国贼”而笔伐之。即使是李闯王那样的“草根”最终搞定了“主流”，自己干了几天代表主流的皇帝，仍在《明史》里戴着“闯贼”的大帽子。甚至连白手起家、由“草根”而直接晋升为皇帝的刘邦、朱元璋们，在他们颠覆主流并主宰主流之后，最终也被张角的黄巾军、李自成的大顺军之类的“草根集团”，由“主流”给掀到了“支流”甚至“死塘”里。 ??历史的云烟昭示了一个结论：今天盘踞在你眼睛里的“主流”，未必就代表永恒。因此，今天盘踞媒体的二奶以及贪官，蝥贼以及孽子；“超女”或者“国脚”，“月光族”或者“木子美”，等等等等，都只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昙花一现。 ??然而，每次看到“跳楼秀”之类的、挤于报缝中的那些“边缘”消息，我就十分憎恨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同行们。如果是我，我决不会说他们是在“秀”，而会说这是一种“挣扎”。经历了很多年其他同行的讥笑后，我渐渐发现我的骨髓里潜藏着一种“草根意识”，就这样执拗地带着它，走过了不惑之年。对同行们的讥笑而言，我或许已无可救药。但我就揣着这样一个卑微的“草根灵魂”，从事着我的职业。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的光阴，足可以洗涤掉从乡村走入城市的一个人身上的泥土，足可以解除一个人身上原生态的盔甲。但我却觉得，渗透在骨髓里的“草根意识”，却一辈子也难以褪去。于是，我只好用这一腔固执的“草根嘴脸”，日逐一日地去窥视这个社会的“主流”，试图与“主流”对接，并融入其中。 ??然而，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我却发现，主导着这个社会的都市，还是离家太远；每天出自同行，或者出自己笔下的那些“主流们”的生活，仍然很陌生。 ??手头有一本九八年版的《中国民生报告》，其中有一段话这样说：“实践证明：农民是积极还是消极，决定着一切社会是前进还是后退；农民是拥护还是反对，决定着所有政治家政治生命是存活还是死亡；农民是支持还是违抗，决定着所有政策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不知道主宰“主流”的中流砥柱们是否看到了这段话，但在近一段时期的媒体上，我逐渐看到了“免除农业税”、“撤乡并镇”、“农村实行免费义务教育”等等的消息。“草根们”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终于进入了“主流”的视线。 ??看到同行们报道的这些消息，我觉得这个冬天尽管是“跑步来临”的，但不是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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