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注册 登录
八通网 返回首页

点点妈的个人空间 http://bbs.bato.cn/?85976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日志

我的妈妈是超人

已有 268 次阅读18-4-5 14:16 | 亲情, 怀念

   妈妈出生于1936年北京通县。她叫刘宝兰,宝石的宝,兰花的兰。姥爷是一个有冒险精神和经济头脑的人。他年轻时随别人一起去拉骆驼,我猜就是类似**骆驼的苦差事。路遇土匪,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恢复好了,却落下了终生的残疾。也许这次冒险给他赚来了第一桶金吧。姥爷后来在通州县城北街的好地段开了一个卖干果的小店,叫双合盛。他还在店铺附近盖了一个两进的院子。这个院子紧邻北街有名的程家大院。我猜想妈妈也许就生在这吧。舅舅比妈妈年长,接受了当时最好的教育,他毕业于通州有名的潞河中学。而妈妈就没这么幸运了。

重男轻女的姥爷迟迟没有送她和妹妹去读书,直到解放。那一年,她已经十三岁了。她和三姨才一起上了学。后因身体原因中间还休过学。妈妈初中读的是女师附中。毕业后和三姨一起考上了农校。在那里,她们两姐妹都遇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妈妈遇到了爸爸,他的老师。三姨遇到了姨夫,畜牧专业的同学。妈妈毕业后,先去了十三陵下放。回城后,在通县河东果园上班。至今我也弄不明白,身体瘦弱,文文静静的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辛苦的职业。她是河东果园的技术员,登高爬树,嫁接修剪,调配农药都要她去做。用现在的话讲,妈妈实在是个女汉子。直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她在农药池子边配蓝色的波尔多液,我在旁边玩耍。几十年的体力加脑力劳动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承受。但她从未叫苦叫累,一直兢兢业业,直到年近五十岁。

工作的辛苦我不想过多地描述,对她而言,本该轻松些家庭生活也同样并不轻松。和爸爸的相恋没有得到姥爷的支持和祝福。我想姥爷是明智的,我的爸爸在任何一个父亲的眼里都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的好人选。爸爸是大学毕业留京的山西人,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不好。这两条理由,使得他们的婚事拖了很久。忘了他们结婚证上的日期,但是他们生育大姐的年龄分别是36岁和32岁。在那个年代,他们的结合比常人晚了10年。然而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们。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姐,出生时就有残疾。由于家族其他人并没有此类情况,所以医生怀疑是妈妈怀孕时上树工作,不小心伤到了胎儿。她也并没有隐瞒这个情况。因此,每每从单位回家喊累,都会遭到大姐的讽刺和白眼。大姐对她的怨念从未停止。这是妈妈后半生一直背负的沉重的十字架。二姐是在大姐一岁时来的,她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婴儿。我想这一定使得他们夫妻松了一口气。爸爸虽然是农大毕业的学霸,但骨子里依然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是回山西老家时,大妈向他炫耀说,她有三个门高的儿子。三叔虽然没有嘲笑他,但也有两个男孩。所以听长辈们说年逾四十的爸爸听说妈妈怀上第三个孩子时,爸爸想让妈妈坠胎。但舅妈劝说他,万一是个男孩呢?这句话点燃了爸爸的希望之火,也使爸爸动摇了。于是我才得以出生。我的第一声啼哭非常响亮,但当爸爸得知我是女孩时,他没有言语,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请各位原谅我写着写着就跑题了。

她和爸爸工作都很忙,我的出生更让他们实在手忙脚乱。于是迫不得已,把两个姐姐都送到了农村的舅舅家。舅舅家原本就四个孩子,但是年龄都稍大些。舅妈没有工作,帮忙带姐姐们,爸妈也会给他们抚养费,也正好用于他们贴补家用。在当时看是一个双赢的办法。所以,我在3岁前,享受的是独生子女的待遇,我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也比姐姐们多的多。从记事起,妈妈都会把我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从北街骑行到河东果园上幼儿园,风雨无阻。每逢节假日,还要带我骑车到宋庄的任庄村,去看望那里的两个姐姐。直到两姐姐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们才回到爸妈的身边。这是妈妈遇到的另一个大问题。从农村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回到城里逼仄的13平米小平房,姐姐们极不适应。再加上感情的疏远,很长时间,妈妈和那两个女儿一直不太融洽。就连一向温顺的二姐,也根本不肯叫她妈妈。她觉得舅妈才是她的亲妈。以前的我并不以为然,但是后来为人母的我,才能了解并体会到妈妈那些年所经历的无奈和绝望。一家五口终于团聚在一起,妈妈身上的负担也越加沉重。爸爸的身体一直不好,性格也很内向,而且还有知识分子的一份清高。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妈妈操劳,每天从果园骑车到家,就是没完没了的家务。还记得妈妈用从农民那里第一次买来羊奶,而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喜欢;还记得妈妈用火炉为我们涮羊肉,贪吃的我觉得那简直是人间美味;还记得妈妈在昏暗的灯下为我们缝缝补补,每日如此。我们的一年四季的衣服很多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这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但她也一直一丝不苟的做着。三个孩子的教育也是她操心比较多。爸爸只有在姐姐们中考时才去参加过家长会,其他时候都是妈妈参加。爸爸从未带我们出去玩过。是妈妈带着我们,去北海、故宫、颐和园等公园。所以我一直觉得妈妈像超人,有时不完的劲。妈妈快五十岁时,由于更年期,是她患上了神经官能症。我那时不太懂事,只知道妈妈情绪容易激动,经常和人聊着聊着就伤心的哭起来。加上其他的身体疾病,是她再也不能承受繁重的体力劳动。这样,她才调到了同学林业局的果树科。爸爸是科长,她是科员。

然而,好景不长。她五十二岁那年,爸爸罹患重病,短短三个月就离开了她。爸爸曾经是妈妈的老师,也是妈妈的爱人,更是妈妈的主心骨。他们之间的爱情在我眼中一直是不平等的。妈妈爱爸爸,爱的很卑微,可以低到尘埃里。而爸爸似乎一直与妈妈不能在精神层面很好的交流,甚至有些看不起她。然而,即便是这样,妈妈仍然一直是爸爸背后的那个人。如果说爸爸的事业小有成就,那妈妈背后的付出更是令人敬佩的。爸爸突然的离开,妈妈一定是非常悲痛的,但是她却表现的异常坚强。大姐的身体有残疾,不好找对象。二姐还在上大学,正认识了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中考失利,上了一个不理想的高中。妈妈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她太忙了,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压垮妈妈的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存放在阳台的一瓶农药。那晚妈妈收拾阳台,不小心打翻了它。她也成了妈妈患病的诱因。但是,我认为妈妈生的病,主要是由于几十年配制农药所积累的毒素,侵害了她的身体。这瓶农药,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有句老话讲,男等女,等三年。大概的意思是,丈夫去世后,通常妻子会在三年内,也会随他而去。但那是说的耄耋之人。妈妈才五十几岁,却也在爸爸去世两年后也撒手人寰,随风而去。她走的那天是我高三开学的第一天,199091日上午。正参加开学典礼的我被老师叫出了会场。等我来到医院,妈妈已经被推到了太平间。二姐见到了妈妈最后的样子,饱受病痛折磨的妈妈放心不下她三个女儿,临死也没有闭上双眼。

小时候每次看的妈妈和三姨的老照片,看着她们穿着白色的皮鞋,衬衫半裙,头上系着浅色的蝴蝶结时,我都深感诧异。原来妈妈也曾那么年轻,美丽过。因为等我记事时,妈妈已经是接近四十岁。并且由于长期从事户外工作,又生育了三个女儿,她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了。妈妈在女人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到来时,不顾家人的反对而毅然选择了爸爸。这个中原故是现在很多愿意在宝马里哭的女孩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的。曾有人告诉我,猪猴不到头。我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是否也因为没有逃出这个诅咒,才未能白头到老。妈妈的一生,怎么说呢,真的是太过平凡了。以至于我想写点什么,都觉得很难。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她的小女儿,我也是姐妹三人中最像妈妈的,这就足够了。妈妈生前没有过过一天随心所欲的日子,没有一件漂亮的衣服,也没有去旅游过。她为了爸爸和三个女儿,她牺牲了自己,把自己的需求降到最低,只求温饱。

到今天,妈妈的一件羊皮大衣还一直被我收藏着。那是她的嫁妆,也是她一生最昂贵的一件奢侈品。我至今也舍不得扔掉。每次当我摸着那柔软的獭兔衣领,都会感到来自妈妈的温暖。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评论 (0 个评论)

facelist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 免费注册

联系我们| 广告联系| 手机版|小黑屋|八通网  

GMT+8, 24-3-29 22:48

Powered by Discuz!

© 2004-2014 Bato Inc.

返回顶部